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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生活记趣(彦文杯)

发布于:2025-02-06 08:48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梦想成真
  我是20世纪50年代初上的慈利一中初中。
 
  我的初中上得与众不同:三年里上了三次初一。前两次各读一个月左右便逃跑回家,死活不肯再读了,直到1953年的第三次,到底长大了些,才顺顺当当地完成初中学业。
 
  有关这个逃学故事,我写有《逃学》一文,除发表在本《忽然花开》等文学网站外,曾在全国征文大赛获头奖,2015年《中国散文诗歌精选集》编委会正式发给“文稿录用通知”,嘱“再勿另投”。后因故未能出版,嘱自行处理。我说这些绝非炫耀自己的文章有多棒,而是它确实“精彩”——我差点丢了小命!
 
  我今天不重复这个虽然也属于我的初中生活的趣事,只写正式读书的初中三年中,
 
  留下的许多时代独有的难忘故事,深厚纯真的师生、同学情谊。我视它为人生中最快乐最美好的一段经历。
 
  学校位于县城之东,后临东街,是一条很窄的小巷,往下是澧水。校门前一片稻田,望不到边。令我至今不忘的是田中的茅草屋、池塘和柳树。茅草屋似乎没人居住,至少是我没见有人住,空荡荡的。池塘就在屋门口,正方形,四季碧绿,唯一的那棵柳树扎根在靠近茅屋的塘坎上,枝条倒悬,如羽如絮。在这么广阔的农田中,嵌着这样一个水面如镜的小池塘,立着这样一棵独一无二的柳树,再配上那原始古朴的茅屋,这是诗样的意境啊!
 
  校舍为两层,大多是木质框架。从大门往里,一条鹅卵石铺成的林荫大道直通主楼,曲径回廊连结着前后左右。几个大天井凉气爽人,各不相同。最具特色的要算前面走廊旁的两个长方形大天井。几乎齐沿的深绿色水面上铺满了水壶莲,叶圆肥嫩、挨挨挤挤。下雨天,大大小小的雨点,敲打在叶面上,溅出朵朵水花,非常好看。
 
  为了全校师生的一日三餐,工友们异常忙碌。那时,各项设施都很简陋,没有自来水,由工友们从澧水担上坡。我们总是看到三三两两的工友挑着满满的一担水,“哼哟,哼哟”地行走在这条崎岖不平的上坡路上。晴天倒还好,下雨下雪可真苦了他们。
 
  饭堂、宿舍备有大木桶贮水。每日,天刚麻麻亮,同学们尚在睡梦之中,朦朦胧胧听到工友们急促的脚步声,他们要赶在学生们起床前将洗脸用的热水倒进大木桶,然后一瓢一瓢舀给每位同学。
 
  一天三餐都是吃饭,曾有段时间学医院、机关,早餐吃馒头稀饭。同学们反映这样吃法老要上厕所,影响听课质量,才又改过来。按班级八个人一桌,两大钵菜,主要为和渣、南瓜、大白菜之类,一小钵小菜,以豆豉炒辣椒为主。饭用箩筐装着,随便盛,定期打牙祭。
 
  约摸在一九五五年以后,改为吃钵仔饭。按各人自报的分量用不同规格的炖钵蒸成。不洗米,说是保持米中营养。我吃最小量,大约是十六两秤的五两,一个学期所有开支总共三十五元左右。
 
  浴室和厨房相连,公用的脚盆,公用的小桶。人多时还要站在外面或浴室里等着某个快洗完的脚盆,无所谓卫生不卫生,更无细菌、病毒的概念,也不见有人传染上什么病。开始,同学们用小桶去厨房大热水锅提水,后来有所创新,在墙上打个洞,插上一节竹筒,热水从竹筒流就行了,省却了从厨房提水到浴室的力气和时间。
 
  洗完澡之后,学生们或三三两两,或独自一人拿着面盆去澧水河洗衣服,这是一天最惬意的时候。
 
  澧水,虽然是一条很小的河流,但满河床的鹅卵石告诉我们,它已经相当年岁了。只要不下大雨,它就像我们这群天真烂漫的孩子一样纯净无瑕。洗罢归来,同学们将衣服晾晒在操场边自己班级的露天篾绳上。绝对不用担心有人偷,因为那是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时代。至于有没有虫爬蚁咬,可真没人想过。
 
  除了上课之外,我们女生还多一层领导——女生指导员。我印象中,都由教体育的李老师担任。据说李老师运动员出身,看那一身打扮确实像:男老师样的西装头、制服,夏天常常穿着西装短裤、短袜球鞋。李老师非常负责任,几乎每晚就寝铃一响,准时来到宿舍,向同学们交代一番。
 
  慈利一中“盛产”臭虫,记得姐在这里读书时,每次带回家的衣服必须放在门外,等用蒸笼蒸过之后洗干净才放入衣柜,到我仍然如此。有段时间,规定午休前十分钟一律捉臭虫。它们白天躲藏在床板缝里,晚上出来咬人,手一摸一个。同学们常常被咬醒,肿起一个个小红疙瘩。我们毕业的那年暑假开始撒药灭虫,往后的同学从此免受虫咬之苦。
 
  冬天的慈利,寒气逼人,各班备有火盆,烧木炭取暖,值日生负责生火灭火。现在想来有点怕:万一失火了怎么办?恐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烧连城。
 
  学校有校医室、观察室。同学们小伤小病不用出校门,但大病可就麻烦了。那时整个县城就一个卫生院,连个阑尾手术都做不了。少先队大队委寇同学得急性阑尾炎,要送去180里远的常德开刀。
 
  慈利一中的学生,来自县内各地。近为县城及附近,远到三官司、江垭,一百多里路,想一天赶到就得两头黑。一到放假,各个方向的学生背着简单的行李,像脱缰的马,欢呼雀跃地奔向回家的路。我们后河一带的同学特多,好似一支失去首领的队伍,毫无秩序地往垭门关挺进。见了这般散兵游勇,谁都知道是慈利一中放假了。那一个个气喘吁吁爬垭门关的情景,我总觉得和课文《老山界》十分相似。
 
  每年春秋两季郊游,让同学们尽情放松一把。大都分成语文、动植物、图画等等若干小组,打着组旗,浩浩荡荡流向目的地。这是慈利县城最壮观的游行大军,沿途村民无不驻足观看。我们去过修慈大公路时的团岩溪、羊角山、笔架山等地。中午没饭吃,由学校工友挑着番薯,粑粑准时送达。
 
  那时的慈利一中,处处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师生之间无不挂着微笑。课余之后的校园,无论哪个角落,荡漾着欢快喜庆的歌曲“嘿啦啦啦、嘿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这些富有鲜明时代特征的歌曲,今天想起倍感亲切。
 
  全校文艺晚会上,刘邦益、田贵堂、徐建三位老师的小话剧《哥俩好》、七十五班的黄梅戏《夫妻观灯》、七十一班的舞蹈《采茶扑蝶》、工友岳天戴的《太阳出来喜洋洋》,曾让师生员工啧啧称赞,大饱眼福。
 
  我所在的七十六班共十个女同学,我最小,班上唯一的女少先队员。她们像姐姐一样地关心我,爱护我。我还是大队学习委员,三道杠,十分神气。
 
  初一的班主任是方大启老师,教数学。有段时间,流行扑克热,我着了迷,下课十分钟也不放过。一天数学课,我和另一位同学,还有七十七班两位,打得忘了钟数,上课铃响了才急匆匆地喊报告进教室。方老师生气,叫我俩站起来听他训话。他批评我们骄傲,自以为成绩好连课室纪律都可以不遵守。我生平第一次获此“殊荣”,羞得直想往桌底下钻。从这天起到现在,我几乎连扑克牌都不曾摸过。
 
  初二起,吴祖远老师任班主任,一直把我们送至毕业。吴老师把全部精力投入我们班集体,同学们也像爱护眼睛一样关心七十六班。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组织纪律,我们班都保持领先地位。吴老师的宿舍紧挨课室,听同学说他办公桌上的镜子不是梳头整衣用,而是像汽车后面的倒后镜那样反照过往学生的,他力图把全班同学的一举一动最大限度地收入他的视线,以便及时发现不足之处,迅速指正。
 
  冬天,吴老师三更半夜去男生宿舍查铺,生活会上他“批评”男同学不爱护自己,大冷天,被子盖成“甲由申”三种样。
 
  那时,班后活动多是跳集体舞,《找朋友》《兴安岭的大森林》就是那时时兴的舞曲。虽然同为班主任,有些老师不一定肯跳,吴老师尽管跳得不怎么样,也和同学们同跳同乐,无形中增加了班集体的凝聚力,增进了师生情谊。
 
  汪学优老师教了我们两年语文,师生情谊颇深。
 
  由于我喜欢作文,深得历任语文老师的青睐,汪老师也不例外。他不但关心我的语文学习,而且针对作文中流露出的不良情绪予以疏导甚至批评,使我无形中感到汪老师是位善良可信的师长。汪老师还鼓励我向少儿刊物投稿,他帮助修改。虽然石沉大海,但老师的厚望由此可见。
 
  班里生活委员漆泽兰,一个星期天,他们一行人检查完全校各个角落的卫生状况后回到宿舍,神经兮兮地对我们说:你们猜我们班那些男生,都在议论我们什么?我们回答猜不着。她说,那帮毛头小子七嘴八舌,评头论足,谈论我们班女生谁谁最漂亮,大家异口同声说欧阳琛,就是全校女生里面比,也数她第一。
 
  男同学的话不无道理,教导处前面的走廊,挂有一幅木兰从军的画,同学们都说她和那画上的姑娘一样美。论相貌、身材都无可挑剔。不过我对这些近乎麻木,或者叫傻,长相如何好像搞不太清楚,也不关心。
 
  我们那时的少先队生活特别开心,总辅导员李年芬老师和几位辅导员同学通力合作,把队员的活动搞得有声有色,十分活跃。队部利用一切机会对少年儿童进行爱国主义、国际主义及道德品质的启迪和教育。
 
  我们从心底牢记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由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染成,要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惜它,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要给红领巾抹黑。我们深深懂得队礼的含义: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那时的队歌由马思聪作曲,歌词是郭沫若老先生写的,共三段,只记得两段了:“我们新中国的儿童,我们新少年的先锋。团结起来,继承着我们的父兄,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为了新中国的建设而奋斗。勇敢前进、前进、跟着共产党。
 
  我们要拥护青年团,准备着加入青年团,我们全体要努力学习和锻炼,走向光辉灿烂的明天……”
 
  一九五四年涨大水,粮食紧缺,有的同学害怕饭不够蜂拥着盛饭,那时吃大锅饭。队部要求维护红领巾的形象,不要这样。我们队干部更是以身作则,辅导员们十分欣慰。
 
  也就是这年的六一儿童节,在慈利一中召开全县庆祝大会。按照会议程序由我们一中的代表发言,队部决定由我担任。异常胆怯的我,顾虑重重。在李老师、各位辅导员同学的鼓励下,我才鼓足勇气,决心完成这一光荣任务。事先我把讲稿背得滚瓜烂熟,确保万无一失。那晚,我踏着李老师鼓励的话语和热情的目光走上主席台,战战兢兢讲完了话。转身看台下,李老师和各位辅导员同学的脸上写满笑容,毕嘉乃校长倒背着手,笑眯眯地合不拢嘴,甭提心里有多高兴!
 
  同样在这一年,全国掀起给志愿军写慰问信的热潮,我们少先队抢先响应。和我校一直保持联系的丁智勇志愿军利用回国的机会专程来到我校,少先队抓紧机会,组织有关活动。在全校师生共同参加的联欢会上,有献花和红领巾一项,由孙慈星和我分别担任。
 
  通过这项活动,我还和一位朝鲜小朋友互通了一封信。来信未作翻译,附有一张相片,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那字迹,那微笑至今留在脑际。我一直宝贝似的珍藏着,可惜文化大革命中,连同所有信件、日记一件不漏地烧掉了。
 
  那时的我,真的出了一阵风头。
 
  谁也不会想到,似乎还算斯文的我,在最后学期竟闹出个大笑话。后觉有趣,写成一段不知叫什么体裁的小文,还在《快乐老人报》发表了呢!我不想再做改动,抄录如下:
 
  标题 出洋相
 
  正文“我在慈利一中,读书三年,胆小出名。毕业那年,还出了个大洋相。距今五十年了,回想起来,仍忍不住要笑。
 
  按规矩,我们值日除了扫地、擦黑板之外,还要在上下课时叫起立——敬礼——坐下的口令。
 
  我害怕,一直不敢叫。直到初三,同学中有的善意取笑,有的热情鼓励,还有的用激将法打赌。我耐不住,想试试。终于有一天,我鼓足勇气,横下一条心,决心喊它一回。
 
  这堂课是物理,在实验室上。我牢记龚老师的习惯:早早地提着小黑板站在门口,钟声刚响便跨进教室。坐在实验室,我高度紧张地聆听钟声,唯恐叫迟,心咚咚乱跳。
 
  “铛”,响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应着钟声就喊“起立”,心跳到了嗓子眼,慌乱中隐约见到同学们起立的动作不像往常那样齐刷刷。紧接着该叫敬礼,我定了定神,望望讲台:糟啦!老师还没来呢!这一向准时的龚老师干嘛偏偏今天不准时?我窘得不知所措,脑子一片空白,痴呆在座位。后面两句是同学代叫的。
 
  从此,我发誓,再也不叫这吓人的口令了,也真的没再叫过。还有比这更没出息的吗?”
 
  
 
  
责任编辑:胡玲玲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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