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中秋（情系中秋）
时间:2012-09-12 10:22 来源: 作者:默因 点击:次
十四岁的中秋，我没有回家过节，从此，再不曾过中秋节。 或者这么说也不对，我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矛盾。我自小是在外公家养着的，长到十二岁要上初中了，才回了自己的家。家对于我是外公、外婆，不是住着父母和哥哥的那栋房子。 那年我初二，学校下午放了假，晚上的自习也取消了。回家的路上，我盘算着时间充裕，可以去外公那里了，过节倒是其次，能见见就好。 回到家，爸爸不在，妈妈和哥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放下书包，轻轻地走过去，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刚想开口，猛然想到前些日子妈妈的戏言。那日，我从书房出来去洗手间，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妈妈抬头看见我，就笑着说：“你呀，养条狗这快两年也该养熟了，怎么就养不熟你呢。”我的心一抽，苦涩一笑，也没搭话就走过去了。 原来，只是把我当猫狗一般养着的吗？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那一夜枕巾湿透。第二日，我依旧平静地上学、回家吃饭、上学，回家睡觉。躺在床上，才觉出枕巾仍有些潮潮的。可真是尊重我的隐私呢，这都没人发现！我自嘲的想着。从此，夜夜枕巾湿透。 哎，今日，究竟怎么开口才好呢。我的无措被妈妈一声“吃饭了”的叫声打断，恹恹地洗了手走过去。妈妈招呼我说：“快过来坐，今天特意买了你喜欢吃的绿豆芽。”绿豆芽吗？那是哥哥爱吃的呢，我向来只吃黄豆芽。 哥哥听了倒是挺开心的：“我最爱吃绿豆芽了，快坐下吃，我早就饿了。” 我走过去坐下，没出声，夹起一筷子绿豆芽放进嘴里，一如既往的难吃。压下想要吐出来的冲动，嚼了几口整咽了。 妈妈似乎也察觉出不对，笑笑说是弄混了，然后让我吃其他的菜。其实，此刻我吃什么菜都是苦的，有什么区别呢？ 吃完饭，聊了一会话，我呆呆地应对着，心乱如麻。茶几上摆放着各色月饼，我小口小口吃着，时间大步大步走着。现在，只怕赶不及一个来回了，终究，没能和外公外婆一起过中秋，第一次没在一起呢。原来，月饼也可以是这么的苦涩。 几天之后，国庆长假。推开那扇有些生锈的大铁门，总算见到了亲人。我傻笑着走向外婆，顺势撒娇地倒在她怀里，嘴里一直重复着我回来了，回来了。是的，这才是回家。 外公乐呵呵地拿出几盒月饼让我吃，说是特意给我留的。外婆也扶我起来，说：“没让他们知道呢，这是你表舅送的，看着就是好月饼，也不知道怎么样，你快尝尝。” 我笑着拆开三盒，递给他们一人一盒后才拿起自己的吃起来。“不知道怎么样”那便一定是都留给了我，他们一口也没尝呀。 吃着吃着，外婆说：“你这一走呀，跟当初你妈妈和你姨出嫁那时候似的，我这心里空落落的，就觉着少了点什么。有时候想起来，哭了，又觉着自己没出息，你总要回你自己的家呀，再说，孩子是去上学，长本事，往后要享福的，我还哭个什么呢。” 外公见我眼圈红了，忙说外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偏给弄哭了，让她高高兴兴住两天不比什么都强。这要一分心，学习受影响了怎么办？我还要送她去上大学呢。” “是呢，你看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外婆擦了泪，笑了：“你小时候一哭，你外公就说我把你弄哭了，这会子还这样。你说，我哪里就舍得，不是一样疼着的吗？” 幸福总是短暂的，我从来都知道，却在这个时候才体会的这么深刻。五天的假期一晃而逝，我得回去了，今晚还有自习课要上。偏偏外公今日不舒服，他怕麻烦别人，到下午熬不住了才说出来。舅舅赶紧过来陪外公去了医院，我也忧心冲冲地往学校赶。 原先听说过，家里有人去世的时候，若是他放不下谁，就会在临走时偷偷在那人身边待一会再看看他。我一直不以为然的，可今日的晚自习总觉得心慌，整张脸通红，连班主任都问我是不是发烧了。迷迷糊糊地回了家，只有同样刚放学的哥哥在家。 不安、躁动，终于在凌晨时分尘埃落定。妈妈打来电话让我们过去，说是外公去世了。 去世了？会吗？不是几天前还偷偷留下好月饼给我吃的吗？还说将来要送我去上大学呢？你一向最守承诺的，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失信了呢？ 我不知道那时是怎么过来的，又一次的枕巾湿透，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外公舍不得，他此时在天上，我哭了是躲不过他的眼睛的。 后来，很多年了，我如今上了大学。我知道，有一个人，我虽然看不到，他在陪着我，就如当日承诺的一样。 妈妈再不会记错我爱吃的菜，常打电话叮嘱我注意身体。我也不会再开不了口说要去看外婆，一放假就住在那里。我的枕巾再没湿过。中秋我吃不下任何月饼……似乎什么都变了，就连月亮也在变，每时每刻不死不休。 但是，我知道，我心里存着一种温暖，它从未离开，也不曾改变分毫。有你在天上看着我，中秋便不能吃月饼又如何？随便哪里，随便哪日，买两块月饼，抬头看看天，就是我最好的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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