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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车窗边的我闭上被阳光刺得有些发热的双眼。隔着眼皮依旧可以感受到刺眼的光芒在这个初春的下午是多么的热烈。公交车缓缓启动，我娴熟地从包里摸出MP4，将耳麦胡乱地塞进耳朵里，双眼不曾张开。耳朵里充斥着强烈的重摇滚节奏，我觉得我的血液在这一刻被点燃了。

　　汽车颠簸了一下，人随之向左倾去，阳光被阻隔在车的另一边了。我张开双眼，看见车站站牌下站着的一对情侣，男生提着包，拥女生入怀，公车向前驶去，我看见女生笑弯了的眉眼。我想，这是幸福呢。

　　当汽车再次路过一个站牌时，我看到了与上一个站点相似的画面，只不过主角换成了两个学生，穿着暗红色的校服，背上的书包炫耀这他俩的朝气蓬勃。我勾起嘴角。在这连空气都略带凉意的初春下午，太阳尽职地释放它的热情。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车上的气味愈加混浊。我推开车窗，不经意间看见大学园区外的林荫道上，一对年轻男女手挽着手惬意地走着。边走边迎风浅笑。哦！这个春天，被幸福塞满了。

　　公车继续它的路线，朝着高中开去。

　　香樟树伴着车子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旋律”舞着叶子向后倒退去。阳光斜射过来，透过香樟斑驳的树影扑闪扑闪的，叫人昏昏欲睡。我就在这么一个明亮又温暖的午后记起了我的两个初中同学。

　　那时他们恋爱了。或许，用老师和家长的专业术语来说，那叫早恋。恋爱是褒义词，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被冠在它的头上；而早恋，很不幸，它是贬义词，于老师家长而言，它是毒品，是禁果，是万恶之源，是……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恋爱了。

　　就在一个和现在一样的季节，一个类似于现在的午后，他们俩手牵着手，十指交错，在学校花园里的林荫道中漫步。少年不知情滋味。我那时懵懂，却也看出来了：哦，他们，恋爱了。

　　于是，他们在教室里卿卿我我，女生肆无忌惮地欺负男生，而男生，不瞒你说，我觉得，他还蛮享受的。然后，在美术课上，美术老师的老花镜前，男生和女生的同桌换了位置。两人的手从上课开始一直牵到下课铃响。我们坐后面的人整节课不听，全弯下腰来隔着桌缝看他们牵了一节课的手。少年对这些多少还是有些向往的。

　　少年不知情滋味啊。

　　记得后来一次我一回家就问妈妈：他们这是爱情吗？妈妈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发誓，那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妈妈这样的眼神。妈妈笑道：“少年不知……我们家的宝贝要长大了。”再后来我也没追问下去，糊里糊涂地回房间做作业去了。那时是初一，还是一个很懵懂的年纪。

　　车子剧烈地晃了一下，我睁开眼睛，又闭上了。

　　时间就像流水，潺潺的，一刻不休。再往后，事情的发展在意料之外又于情理之中，他们分手了。提起那个女生，男生的嘴角再不曾噙着甜蜜的浅笑。女生含着泪将男生赠予她的礼物往后传。我看见，那是两条水晶手链，一盒玻璃小猪。也是在这样一个午后，阳光将窗外的树影描在我们金黄色的桌面上，桌上的水晶手链和玻璃小猪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你们喜欢就分了吧，我不要了。”男生坚决地对周围的同学说。我看见女生坐在第一排的背影，她的肩膀颤抖着。

　　那一个午后的教室一改往常的喧闹。她，听见了吧？我想。

　　之后的每一个午后，再也看不见女生经过男生身边欺负男生后挂在嘴角得意的笑了。而男生，也再没有宠溺地看着女生了。真可惜，我如是想。

　　那时是初二，依旧不变的糊涂。

　　初三的学生，不知道是不是都跟我们一样悠闲。我们依旧延续了初二的“优良传统”，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画哆啦A梦，相互借阅时尚杂志，一起讨论湖人对战魔术……而我，也在无数部偶像剧的熏陶中渐渐明白了爱情的大概形状。可我唯一不明白的是，男女主人公相互表白时为什么不用“我爱你”而是“我喜欢你”。没人能解答。

　　时间还是不等人，一如既往地循着它的方向绝尘而去。期末冲刺时一向悠哉的老妈再也坐不住了，她替我找了家教，并喝令我必须每个周末去补习。于是，在一个炽热的盛夏午后，我舔着冰淇凌看见女生趿拉着一双高跟拖鞋，穿着低领T恤和短裙，挽着一个陌生男孩的手臂在街上走着。我惊呆了，但是女生没有认出带着棒球帽的我，挽着男孩说笑着离去。我站在原地看他们一致的步伐。女生高跟鞋的嘚嘚声依旧回响着。那么，那时的恋爱不作数了？只是少年心血来潮的游戏吗？我想。

　　我又去问妈妈。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妈妈，然后又问她：“他们那是爱情吗？”妈妈舔着我从冰箱里拿给她的冰淇凌，眼珠子转了转，清清喉咙：“少年不知……唉，你不听完吗？”我才不要听她打哑谜呢！我阖上门，倚在门框上，听见里面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的告白声：“阿星，我喜欢你。”……

　　或许，“爱”的程度太深了，作出的承诺是要用一辈子去践行的。我歪着脑袋给自己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答案。然后抬脚回了房间。

　　中考在不知不觉中来到，却又在一片哀嚎中过去了。后知后觉的我才猛然发现，中考之后迎接我们的是志愿表。一份份志愿表就像一张张远程车票，将同学们送离原点。当好友从课桌里翻出从男生那里拿来的玻璃小猪时，她哭了。她说她舍不得这个班，舍不得我，也舍不得男生。她又说她暗恋了男生好久好久，久到已经记不清起点在哪里了。她还说……

　　果然，要用一生去践行的诺言还是太重了，少年稚嫩的肩头还扛不起它。所以少年仍旧不知情滋味。

　　曾有一个人跟我推荐过一本书，不晓得书名是《初情是情》还是《初情似情》。但潜意识里，我总认为那叫《初情似情》。刚开始的感情很像爱情——我这样理解它。

　　车子到站了，学生们通通朝下车门涌去。我站起身，扯了扯褶皱的衣角，随着人群下了车。仰头感受那依旧温暖热烈的阳光的亲吻，我不由得眯起双眸。

　　嗯，少年不知情滋味啊。

　
浙江省杭州市江干区下沙高教园区浙江警官职业学院应用法律系法律事务121卢巧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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