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情感故事征文)
时间:2013-05-29 13:24 来源: 作者:牧阳 点击:次
从小到大,除了自己家,其余的记忆大都被酿在外婆家。时光在外婆家不是主动流逝的,它就像树浆,很浓稠。所以在那儿,光阴它,流不动。只有记忆中的琐事树枝般偶尔搅动几下。
现在外婆家的阶前是水泥地,以前还只是泥地的时候,种着一株瘦小的文旦树,堆着一大摞一大摞的柴火,放着一条石凳子和一个锯柴的有三个支脚的木桩子,积着铺土坑剩下的沙子。外婆就坐在那条石凳上,旁边一个大桶放着需要缝布纽扣的衣服。外婆靠缝纽扣赚几个小钱。天气好的时候,晒着太阳,外婆的老花镜就滑到了鼻尖上,打起了细细的鼾。 我和表妹就在门口自个儿玩自个儿的,主要是玩沙子。想象着炒各种菜,然后想象着吃,俗称:办人家家。靠着玩沙子,我们捉住了一大把一大把的被太阳晾晒的午后,将其融进粘稠的树浆里。但终有一天,我们有点厌倦了,于是很深刻地对这个游戏进行了反思及改良。我们发现,玩沙子的主要不足之处在于:吃是假的。想象自己舀着菜,然后做一个吞咽的动作,再夸一句好吃,这让当时的我们觉得很无趣,尽管我们没意识到,菜也是假的。 随后,我们制定了解决方案:真吃。第一步就是跑到屋里拿吃饭的勺子,接下来与之前无甚差别,只是在勺子送人口中后,我们没有夸出那句好吃,也没有说其他什么话。 那时的口感,至今仍有印象的,只是满嘴的颗粒物,摩擦着牙齿,沙子哽塞在喉咙以上部位,尽管我有尝试着咽下去,然而终究没有,却也没有吐出来的意识,大概是因为平时吃饭是不让吐的。直到外婆在后头大喊:“傻闺女,吐出来!” 后来,凭借着纯粹的顽固和不长记性,也为了充分获得玩乐时的快感,又试了一次,又或许两次。只记得在我们拿出勺子时,外婆极力阻止,于是我们当时保证:只拿勺子玩,决不吃下去!但当勺子递到嘴边时,这个保证就崩塌了。 那时候小,人傻,知道的不多。总是看到隔壁的隔壁那个男孩子站着,对着外婆门口那株文旦树尿尿,极其羡慕!因为觉得很方便,都不用脱裤子。现在想想,觉得,哎,原来我的懒是天生的。 因为羡慕,而且想不通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所以我们也去实践了。至今记得的,是外婆“傻闺女”的笑骂,还有就是说了些男小孩和女小孩不一样之类的话。 外婆家的门就是两扇木门,上面有两个小孩子拳头那么大的铁环,没有锁,系着一把布条,白天出门的时候就用布条在两个铁环间系一下。里面是门闩,就是在电视剧里会看到的,刺客要进来,会先把白晃晃的刀伸进来,然后将其拨开的那种门闩,晚上闩的。门旁有一个屋形的被堵住的洞,最近因为养了只猫,所以通了。 屋子里面有几根木头廊柱,柱子的下端是个圆形的石墩子。最靠近门口的那根柱子的上端还挂着一个方形的木头广播,中间一个五角星形的装饰,这广播挂了很多年了,大概也没去擦拭,积了很多灰。一楼的顶部安着几个铁钩,每个铁钩用一根线系着,下面挂着个有盖的小篮子,篮子里放些不常吃的笋干、面、粉什么的。檐前有个燕子窝,一次篮子很凑巧地没盖盖子,很凑巧的被落了很多鸟屎,这事纠结了外婆很久。 即使白天,外婆家的光线也比较昏暗,光线只从安着插销的木窗子里一格一格的倾泻。在窗边能看到一缕一缕的光,能看到光通过玻璃折射出的七彩,能看到在光线里浮动的尘灰吊子。其他离光线稍远的地方,像被染上了古画里的色彩,让人安静。 天黑的时候,推开门,就只看到昏黄的一盏灯泡晕出昏黄的光,光里有那老灶台。灶台里的鼓风机“轰轰”地鸣叫着,灶台的两边,外公在烧火,外婆在炒菜。 一次吃饭时,为了让两只筷子对齐,我就在灶台上敲了两下。外婆在旁阻止:“不能敲!”问及原因,原来灶王爷是个肚量小,爱生气的。被敲两下,他便会上天打小报告说自己被打了,然后让家里以后烧的东西都不能入口。冷汗!不过倒觉得灶王爷很可爱,试想中国的神仙哪个不德高望重,十全十美,连那哮天犬都可位列其中了。灶王爷的例外大概是因为,他是食人间烟火的。 灶台的斜后方是木头楼梯,踩上去会有吱呀的声音,但保证结实。楼梯边挨级放着三四个老南瓜,还有让人一看就觉得脆,且干得几乎只剩壳的某种瓜,外公说那是用来做种子的。 由楼梯道二楼,二楼的地是木板铺的,并且二楼的顶还是铺着木板,用来隔开屋顶,以防脏东西掉下来。但顶铺得没地紧实,在楼梯口上方的那块就没铺,能看到参差的木板边缘,晚上睡觉时会听到上面传来的跑步声和爪子与木板的刮擦声,外婆说,那是老鼠在上面跑。 印象中,二楼墙壁上挂着件蓑衣,几乎不用吧,不记得外公有穿过,只挂在那积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挂在那儿······ 二楼有两间房,一间外婆的,一间外公的。外公的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张空床便可供我们来时睡。说到床,外公外婆睡的那两张都是比我年纪还大得多的,只有我们睡的那张还算新。话说那晚,我和小我一岁的表妹和小表妹一岁的表弟和小表弟不止一岁的我弟一起疯闹时,被外婆从她房间赶到外公房间睡觉,然后就四个人挤那张最新的床上看电视。后来打算睡觉,正准备躺下,床吱吱呀呀,吱吱呀呀。一瞬间的静默,然后那个床板的一个角就从床架上彻底陷落了。惊醒了我弟,惊吓到了表弟表妹。我弟问:“姐!怎么了,怎么了?”表弟表妹问:“姐,没事吧,没事吧?” 哎! 经过一番商定后,我们本打算就着这床的角度凑合一晚上的,后来被我们叽叽喳喳吵醒的外公把床板搬了回去。 那晚,终有睡了个安稳觉;那晚,屋顶下的老鼠又出来活动了。外公房间里的钟啪嗒啪嗒地走着,是树枝搅拌树浆的声音······ 原本我以为就这样,原本我以为那些人与事与物就像一只昆虫,陷入树浆,凝成琥珀,可以延续很久很久······ 高中的时候,带同学回家,家里只有外婆和表妹。因为和表妹好久没见了,所以原先是商量着我们三个小的一起睡的。外婆却在一旁轻轻地说:“那我要一个人睡了呀。” 不知何时,记忆中一向睿智的外婆开始害怕一个人睡觉,像小孩子一样害怕一个人睡觉。 外婆家的光阴是粘稠的树浆,可它终归是流动的,在树的体内,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姓名: 尹潇潇 地址:浙江省台州临海市涌泉镇 新前塘村4——76 电话:18367054685 18258672767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