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电影(彦文杯)
时间:2014-03-27 20:23 来源: 作者:朱耀军 点击:次
在那电影稀罕的年月,爷爷却是从来都不去看的。 村子的西边,那轮红彤彤的太阳,挂在树梢还老高时,村人已早早吃过晚饭,搬着凳子端着杯子往村后的打谷场赶了。 爷爷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眯着眼儿抽着他的旱烟袋,在那瘦瘪的脸颊均匀起伏下,一股股的白烟被他轻缓地吸进又吐出。 “天福叔,走咧—---”从门口经过的村人有时会忍不住喊上一声儿,“今儿有好看的打仗片呢!”。 “哼!”爷爷头也不抬,只是嘴角微动,从鼻孔里挤出点声儿来,似乎很不屑也很无奈。 有时,他嘴里没有含烟袋儿,会回得响亮点,“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共产党赢!”回得生硬,没表情。 其实,至今我仍没明白是他从来都不爱看电影,还是不愿看电影里的战争片。 在我幼小的时候,他,大福爷,宏海爷,他们都穿着旧时的大襟棉袄,时常坐在院子的一角,任冬日的阳光懒懒地洒在身上。在那里,他们时常上演着一幕幕惊险的电影,我也总是被他们的情节所吸引。 “狗日的,那天我刚被抓去,就连夜行军,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地,躺下后,脚和腿脖子肿得像大白萝卜,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平日里,寡言的爷爷这时会很兴奋。 “有一次,我们的队伍被打得四分五裂,当时,趁着天黑,我拼命地跑。后来,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一米多深的鱼塘,我爬上来时,浑身全湿透了,寒冬腊月天,滴水成冰呢!”大福爷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要不是我后来想点法子,把那身军装给扒了,到老乡家里,寻点白酒灌下,恐怕也早没命了。” “你们两个比我运气都好。”爷爷“啪”一口烟,说道。 “那阵子,对方的火力太强,再说,我们有些人根本就不愿打,可谁敢后退?发现当场枪毙,不得已,我这才----”这时,爷爷拉起裤腿,我看到有一道很深的伤痕。 “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呢---”爷爷哽咽道。 这时,没有人再言语,一阵沉默!墙角那棵树上偶尔落下的几片叶子都能真切地听到。 “狗日的!” --------- 当时,我还小,听得懵懵懂懂,就感觉情节十分引人。是后来,母亲给我讲说,爷爷他们三个人年青时,一起被国民党抓去当过壮丁,在国民党的部队里打过仗。不过,后来他们都想着法子逃了回来。但在村人看来他们有着那么几十天不光彩的经历。 岁月就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把大福爷爷给带走了。后来,宏海爷和爷爷,在院子里聚得更勤了,只是很少再言语。 没两年,爷爷也得了食道癌,时日不长了,那时,宏海爷便是每天两趟。 最后,随着一串短暂的鞭炮声,爷爷也走完了他的一生。不一会儿,村头又是一串鞭炮响起,在人们惊诧中,我知道了,宏海爷爷也意外地走了。 那天,我异常地悲痛! 那天,悲痛的我却想着,要为他们三个拍一部电影,电影里有着三个英雄! (责任编辑:朱耀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