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记忆的忘却 （花开十年圣鹰杯）
时间:2016-11-13 18:24 来源: 作者:祝渊陵 点击:次
春来冬去，寒来暑往，是世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呼朋唤友，礼尚往来，是人们最普通的交往，红尘烈爱，白头携老，是男女爱情的最高境界，这些都是作家笔下的尤物，而我却不善于与他们为伍，我的心中，总是洋溢着另一种冲动，这种冲动冲破了我的习惯和我的思考，它逼使我想一些特别的事情，这些事情如果不快速地记录下来，就可能很快被忘记。 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拉玛依一中读高中的时候，我的英语老师徐老师在黑板上写英语单词，她写了“deer”一词，然后给同学们说：“同学们，现在大家跟我一起读deer，deer的意思是亲爱的！” 我马上站起来说：“徐老师，dear才是亲爱的，deer是鹿的意思。” 徐老师大怒：“我说deer是亲爱的就是亲爱的！祝渊陵，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同学们都议论起来了：“祝渊陵，徐老师这是指鹿为马，你情况不妙！” 什么？老师上课的时候指鹿为马，这是不是太不道德了？我心中紧张起来。 下课的时候，我随徐老师来到她的办公室。 徐老师给我倒了杯茶说“祝渊陵，你先坐下，你说说，你为什么不好好上课？” 什么？我没有好好上课，我正要反驳，徐老师的爱人进来了：“小徐，课下了吧，我接你回去！” 徐老师说：“小陆，我还有事，你别等我了！” 徐老师的爱人走了。徐老师对我说：“祝渊陵，这下你明白了吧，我的爱人就是小鹿！” 原来如此！ 当我走出徐老师的办公室，我仿佛走出了英语的迷宫，我一下子就懂了好多好多英语。 徐老师爱屋及乌，爱陆及鹿，竟然现身说法到了课堂上，我不得不对徐老师刮目相看，现在我才明白秦朝宰相吕不韦之所以指鹿为马，并不是他想整谁，而是他的夫人姓马，所以他爱马及鹿，爱马及政，留下了指鹿为马的千古佳话。 1982年春节前，班主任潘老师为我们大家举行一场晚会，潘老师安排我写对联，我高兴极了，回到家中，翻出爸爸书柜里的一些旧书，比如《飞雪迎春》,《矿山风云》等等，东看西看，终于找到了几副对联，其中一副是“爆竹声中一岁除，来把新桃换旧符。”我觉的很不错，于是把这副对联写在红纸上。 当我把对联交给潘老师，潘老师却大为恼怒：“祝渊陵，你太不认真了，这是你干的事情吗？” 我吃惊了！怎么了，难道我写错字了吗？我仔细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有啥错。 我对潘老师说：“是我干的，我从长篇小说上摘抄来的！” 潘老师说：“你为什么不去书店买本对联书来参考，而是抄小说上的？” 我被问住了！是啊！我为啥不去书店买本对联书呢？ 潘老师说：“祝渊陵，我发现你有很多优点，可是你却有一个缺点，而且是很要命的缺点，本来很容易的事情，你不做，你非要东查西查！” 我说：“我没有东查西查！” 潘老师说：“你爸爸告诉我了，说你把他单位的资料都翻乱了！” 是吗？我爸爸竟然在班主任面前告了我！我这才知道事情并不象我想的那洋很轻松，而是很麻烦的事情临头了。 我对潘老师说：“潘老师，我只想到通过查小说写对联，知道对联的实际用途，没有想到会影响爸爸的工作。” 潘老师说：“祝渊陵，记住，要善于运用前人的成果，对联书才是你的首选！” 我对潘老师说：“好的！我马上去书店买对联书！” 潘老师说：“算了！我不强求你，你还是按照你的思路去忙吧！对联就不用你来写了，我自己会写！” 1982年7月9日，参加完高考，几名要好的同学相邀一起逛马路，我们排成一行，大摇大摆走在马路上，突然，一名姓伍的同学不在了，我们大家都急得要死，转了找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到哪去了，正当大家着急的时候，他却从一个井中爬了出来。 大家问伍同学：“伍同学，这么深的井，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伍同学说：“你们猜猜这是为什么？” 我说：“伍同学，你一定天天在这儿锻练！” 伍同学说：“没有！” 我说：“那就是下面没啥子不得了！” 伍同学说：“没啥不得了，你们几个给我下去瞧瞧！” 大家都说：“我们没这本事，伍同学，你说是咋回事吧！” 伍同学说：“告诉你们吧！我妈就是扫马路的，有些人经常把这些井盖偷走，我有时陪我妈扫马路，就练习过跳井。” 原来是这样！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伍同学经常陪妈妈一起扫马路，安井盖，跳上跳下，这才练成了这遁身功，看来生活才是一本书，生活才是一位循循善诱的师长。 我终于考上了北京大学，当这份沉甸甸的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时候，我一家人都高兴极了，爸爸叫我骑车带他去妈妈单位报喜，我也没有顾得上什么，就驮他上路了。 突然，我的自行车开始东晃西晃，爸爸被从车后座上甩下车去，他爬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我马上停好车，走过去说：“爸爸，我扶你上医院吧！” 爸爸摇摇头说：“还是先把你考上北京大学的喜讯告诉你妈妈重要！” 我说：“可是你摔的不轻！” 爸爸说：“没事！这不是摔的！这是爸爸这些年上井工作落下的病！” 什么？爸爸上井工作竟落下这么严重的病，到底是什么病？ 爸爸对我说：“是关节炎！” 这怎么办？我望着爸爸没了主意！ 突然，爸爸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说：“好了没事了！” 我说：“真的没事了吗？” 爸爸说：“这就是关节炎的毛病，有时候疼得要命，但大多时候没事，放心吧！” 我又重新驮着爸爸向妈妈的单位奔去，爸爸长期装出轻松的样子，得了严重的关节炎也不告诉我，让我轻轻松松考上北京大学，爸爸的行为是不是也是发扬雷锋精神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至今。 1982年9月1日，我来到北京大学，我马上就迷上了这里，这里被人叫做燕园，意思是燕子飞过的地方，我们就是这飞来飞去的燕子，这里流传着“三点一线”和“一塔湖图”的故事，可是我并没有按照这既定的方针行事，而是忙里偷闲地谈了几次恋爱。 1983年冬天，在北京大学校学生会组织的冬令营的一次舞会上，我认识了两个女同学，一个姓李，一个姓邵，李同学是数学系的系花，而邵同学是生物系的系花，我想来想去，先给邵同学写了一封情书，约她在图书馆门前毛主席像前见面。 这封情书很特别，我专门用了我们克拉玛依油田开发建设二十周年的纪念邮票，以表明我的家庭情况。 邵同学接到没接到这封情书呢？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只知道我去毛主席像前等候时，她根本没有到场。 我很沮丧，可是没过多久，我发现，每次下课时，邵同学都在教室门口等着我。 我终于鼓起勇气跟她亲切地打招呼，她也很友好地点点头，并且告诉我，她正准备考出国研究生。 原来邵同学抱负不小，我可不能耽误她的前程，于是我决定和她保持距离。 邵同学要考研究生不能谈恋爱，那李同学呢？这次我决定单刀直入，直接到李同学跟前问清楚。 那是我永生难忘的一个傍晚，就在生物楼自习教室，我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走到李同学面前，邀请她跟我出来，她同意了，我心中得意极了，我想像得到，若是她不理睬我，我会是多么尴尬，那样我一定会当场晕倒，然后同学们会紧急把我送往医院，可是情况却是这样，我怎么能不得意。 但是，对她说什么呢？这又让我犯难！我只好临时编排：“李同学，今天是星期六，学校有舞会，我请你一起去参加！” 李同学说：“对不起！我不会！” 我说：“那太好了！那我们一起去散步吧!” 李同学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谁？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叫女生，这样不好，你懂嘛！” 我说：“李同学，难道你忘了，在昌平县煤炭干部学院，我们一起跳过舞！” 李同学说：“哦！那天跟我跳舞的人有几个，我都忘了是谁了！” 我楞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也不知道！ 皇堂！我真是懊悔死了，我做了一件平生最愚蠢的事情！我明明记得当时她亲口对我说，回校以后和她联系！ 我又回到教室，向教室的每个座位看去，发现没有她，她早已从侧门出去了！这时候，所有的同学一起鼓起掌来，对我勇敢的求爱报以钦佩！我心中感动极了，我知道，在这世界上，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关心我心中时时涌起的爱恋，同学们也在悄悄地注视着我！ 从此以后，李同学总是不声不响跟在我的后面，我去图书馆，她也去图书馆，我去教室，她也去教室，我去操场，她不去操场，她站在马路上跟人聊天，看我拍着皮球的样子哈哈大笑，尽管如此，她总是不跟我说一句话，我心中想：这是为了啥？ 邵同学提前毕业了，她在草坪上等我。 我问她：“你毕业一定回湖南吧？” 邵同学说：“不！我跟着你！” 我说：“我们啥关系没有，你跟着我干啥？” 邵同学说：“我啥也不会干！我只会吃！” 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到了1986年夏季，我快毕业了，我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邵济安叫我到她家中去讨论我的论文。 邵济安老师的丈夫就是中国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的儿子李钢，他在清华大学教书，这是我第一次到清华大学，我一个人走啊走啊，突然走到了教学区，这并非偶然，而是我想看看我爸爸当年学习的地方是啥样的，我终于找到那栋我爸爸照过相的教学楼。 我走进这栋教学楼，看到过道里挂着许多科学家的照片，其中有一个女的。 这时李同学和邵同学从我身边走过，她俩个看见了我：“祝渊陵，你到清华来干啥？” 我说：“我来找指导老师！” 李同学说：“你一定是找我妈吧！” 我说：“你妈是谁？” 邵同学李同学一起说：“我妈是邵济安啊！你的指导老师！” 我诧异了：“什么？你们妈是邵济安？” 邵同学李同学说：“当然啦！喂，祝渊陵，你盯着这幅照片看干嘛？” 我说：“这个女的是谁？” 李同学笑得直不起腰来：“祝渊陵，你是怎么读的北京大学？都快毕业了，连居里夫人都认不到？” 邵同学说：“祝渊陵经常骗人，这明明是他装的！” 我只好装着逗她们，其实我学地质专业课学昏头了，确实不知道居里夫人是谁？管她呢！ 我说：“邵同学，李同学，你们老跟着我干嘛？” 邵同学说：“你不是要跟我谈恋爱吗？“ 李同学也说：”对啦！还有我！” 我搔搔头说：“是啊！可是我不知道你们是姐妹俩个！怎么办？” 邵同学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同学也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时，一群清华大学的女生走过我们身边，其中一个对我说：“对不起，同学，请不要在校内和女生说话！” 我问道：“为什么？” 那位女生说：“清华大学校规规定，男女生在校期间，不能谈恋爱！” 我说：“我们不是清华大学的，我们是北京大学的！” 那位女生说：“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北京大学的！” 等她走了以后，邵同学说：“祝渊陵，知道了吧！在校期间，不能谈恋爱！北大也是如此！” 我说：“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咋不理我呢！” 李同学说：“好了，你去找我妈去吧！” 当我来到邵济安老师家中，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邵老师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家了，是谁告诉你我的家的？” 我说：“是邵同学和李同学！” 邵老师顿时发怒了：“告诉你！你的论文我将给你不及格！” 我也怒了：“我一个人跑遍了内蒙古林西地区，而且我还陪你回赤峰去取标本，这篇论文到底不好在哪里？” 邵老师说：“一无是处！拿着你的论文给我走！” 我拿着论文走出门，狠狠地把门关上，邵老师冲出来吼道：“祝渊陵，你关门怎么那么重？” 论文答辩的时候，我看到邵同学和李同学也来了，只不过她们的妈妈邵济安对她们十分严厉，让她们坐在最后边。 我十分流利地答辩完，包括邵老师在内，都给了我“优”。 我觉得邵老师给我撒了个谎，原来我的成绩是全优，我高兴极了。 邵同学和李同学跑过来和我握手：“祝渊陵，我妈说，你的论文成绩是全年级最高的！” 是嘛！难道这就是古人中举以后的感觉吗？我心中真是高兴异常：“邵同学，李同学，你妈真好！” 邵同学说：“祝渊陵，我妈还同意把我嫁给你！” 李同学说：“还有我！” 真的吗？天下还有这么美的事情吗？我真的要晕过去了！ 人不能忘却曾经的痛苦，却时时忘记曾经的幸福，爱有着难以抹去的记忆，却也有许多不能回忆的点点滴滴，我真是一个值得自诩的人，因为我从未经受过爱的煎熬，自始至终，老师，父亲，同学，爱人，都把无比真诚的爱给了我，使我一步步走到今天，又继续走向明天，应该说，我很满足，应该说，我很优越，但是，一旦重温那过往的惊险离奇，我又不免汗颜，不免心寒。
作者：祝渊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