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村的婚礼(3)

　　五

　　在洞房里，两位全福奶奶继续说着喜话，一些祝福新郎新娘的话，引得在场人的阵阵哄笑，心里却暖暖的。

　　陈主任认为差不多的时候，就高举双手拍响巴掌，对所有人大声喊道：“来来，大家等一等再闹吧，是开席的时候了，大家赶快过来坐席，菜已经一盘一盘在上了，就过来到外面边吃边看吧，行不行?”

　　大家听见陈主任的话，就渐向屋外涌来。

　　大家不要挤，不要急，凡今天在场的人都有喜烟喜糖，都能吃上免费的美味佳肴，暂时没坐上席位的，就请先等一等。新郎和新娘马上会在这个舞台上与大家见面，你们就请耐心等着看吧。张支书见人群有些杂乱，便也学着本地的人们扯着嗓子高喊，而不去拿麦克风说话。

　　来，我们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恭候新郎新娘来到这个舞台上。陈主任的话音未落，就听吴家大场子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对新人由童男童女在前面列队引领，两侧分别由伴朗钱舶和伴娘陪着，慢慢来到舞台中央。

　　然后，陈主任站到舞台的前面，向大家高声说：“好，大家先静一静，我来说两句。”场子还没完全静下来，他就说：“今天是吴朴先生和孙霁琦女士的结婚大喜日子，我们再次以最热烈的掌声，对这对新人表示最衷心的祝愿和最诚挚的祝福，祝他们白头偕老，一生幸福。”场内立刻又响起潮水般的掌声。“下面，我们有请张支书给我们说几句。噢，你们几位锣鼓手今天一定要多配合，给我使劲敲，只要敲的是时候，敲在点子上，敲得气氛活跃就行，你们大家说好不好?”

　　又是一阵掌声过后，张支书拿起话筒，稍作思忖后，说：“今天，是吴朴和孙霁琦结婚大喜的日子，从早上，不，应该说从他们定下日子开始，我就非常激动了。但是，现在我倒冷静了下来，为什么?通过多日思索，我觉得其实吴朴和孙霁琦的婚礼，不光在铁牛村是从来没有过的一场特别的婚礼，应该说，在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有史以来都算是一次特殊的婚礼。”说到这时，他顿了一下，眼里盈满了喜极而泣的泪花。“这种特殊婚礼，就是受我们时代的召唤而出现。”又顿了片刻，“算了，我还是少说吧，大家想不想听听两位新人的浪漫爱情史?”台下自然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回应声。“好，那现在就开始。对了，需要先说一下，按铁牛村的习俗，新娘入了洞房的当晚，是不能出洞房的，但我们之前征得多方的同意，特别是征得了新娘、新郎及亲人，还有村里柳老前辈的同意，我们就做出让新娘先入洞房再出洞房的决定了，如有不妥，还请大家多原谅。但为了尽量尊重喜庆习俗，新娘的红盖头暂时就不摘了，还是留待新郎新娘再入洞房时，由新郎官亲自去摘吧，你们说好不好?”

　　“好!”大家一致高呼。应声刚落，沈飞便从后台走出，如唱戏般碎着步子走向舞台中央。“请新娘和新郎来到我身旁，”两位新人拿着递过来的麦克风，向沈飞走来。“今晚，我要当作大家的面，向你们讨教恋爱的秘诀，你们同意吗?”新郎说“行。”新娘却稍作迟疑，之前听说过有这个环节，可并不知道会被问些什么，但此时她似乎只能做肯定回答，于是轻声应答说“行。”

　　“新娘你此刻害羞可以，但不可对我们温柔，有话就请大声讲，否则新郎是要吃醋的，你知道不?”沈飞在活跃气氛。“在说之前，我有个条件，就是我马上问你们俩一系列问题，你们要如实回答，如果两个人答得不能令我满意，或者根据情况，我可要让你们现场做诗的，新娘新郎听明白了吗?”一对新人犹豫片刻，随即还是爽快地点了头。

　　“你们是自由恋爱的吗?”新人齐声说“不是。”“张支书刚才说这样的婚礼特别，你们觉得今天的婚礼有特别之处吗?”“有。”“特别在哪里?”吴朴抢答：“特别在你们这些安排就打破了陈规，完全没有遵循我们铁牛村操办婚礼的程式，但要细说哪些不同又觉很难，反正我们铁牛村的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要不新娘你给说说?”“婚礼场中还要新人作诗，这就是特别之一啊。”“呵，你倒是会说，那就请新娘先来一首?”“啊?这就要作呀?嗯，那好吧，来就来一首：太阳羞跃脸通红，东方出个毛泽东。巨手一挥风云起，指点江山八方共。落笔铿锵气如泓，高瞻远瞩驾神龙。时至今日万福聚，婚庆场上亦潮涌。”“嘿，好，好好。”张文远听后，连声叫好，随即一片好声相应。贴近舞台的柳老，有些吃惊地望向新娘：“嗯，诗虽平平，但凭她不忘本，就可以肯定这孩子心地善良，是个好人，不错不错，与吴朴有的一配。”

　　六

　　沈飞手握话筒站到新娘一边，“看来我还是先问新娘得了。刚才张支书还说，你们这场婚礼又很特殊，新娘你觉得你们今天的婚礼特殊在哪里?”

　　“特殊?我没觉有什么特殊，这很正常啊?”

　　张支书听此，立刻走上台去，接过沈飞手中的话筒，向大家解释道：“也许我所说的这个特殊，大家不太理解，或者持有不同意见，认为以前各地都曾有过类似的情形，但我坚持觉得那不是一回事，起码不是自愿的，不是自觉行为。应当说，作为城市知识青年，特别是知识女性，如今能放弃人生可以拥有的优越条件，而主动到条件还差的农村来付出，尤其是以联姻的方式将自己彻底归于乡土，这就是了不起，这就了不得。而我们一定要看到，人的思想开放只是一方面，没有党和国家的良好的宏观政策，给予农村这么优厚的条件，让农村有了这么好的发展空间，那么，就很难发生今天这一幕动人的情景。况且人的思想开放，很大程度上也是靠国家的宏观引导才能有所改变的。当然，这只是我一己之见，或有不妥，还请大家见谅。”陈主任和沈飞听完，首先鼓起掌来，场下随即掌声雷动，连柳老也侧身与几位老人说：“这小伙子还真不错，能来我们铁牛村做事，可是我们的福气。”“瞧你老柳说的，人家要差，能自觉到咱这地方来搞工作?能把这场婚礼安排得这么好?”老人们一下子全乐了。

　　张文远将话筒递给沈飞，走下了舞台。“那么，吴朴先生，你是如何理解这场特殊婚礼的呢?”沈飞走到吴朴一边。

　　“我应该不用回答，因为我们的张支书回答得已经很好，如果要我再答，那我还是借用一下贴在门上的支书的这副对联，我觉得这副对联就不错。大家请向堂屋门上看，上联是：千秋伟业始足下。下联是：万世公民享福祉。幛语为：华夏溢彩。看，这是一副多好的对子啊，若要仔细理解、用心揣摩，其中的好处就可以领悟和感受得到。”

　　“那么，新郎新娘，从现在开始，能说说你们的浪漫恋爱史了吧?”沈司仪终于问到了关键处。“你们刚才回答我说你们不是自由恋爱，那谁是红娘?”“铁牛小学的于颖老师。”“现在请你们说说，你们的恋爱细节从头到尾都有哪些?或者都是怎样的?”两位新人都不愿作答，特别是新娘在两边不停地扭动着。“好，幸亏我早有准备，如果你们不愿说，我可就要公开你们的恋爱秘史了，千万别怪我喽，大伙说是不是?”

　　底下一阵哄笑，立刻又变得鸦雀无声，都在耐心等待听下文。“听说你们是网恋成功的，是吗?”关于吴朴与孙霁琦的这一情况，是沈飞之前为了当好吴朴的婚庆司仪，而向吴朴做的详细了解，但孙霁琦并不知情，所以新娘有些吃惊地将身子扭向新郎。

　　吴朴犹豫一下，解释说：“是，也不是。”

　　这话怎讲?沈飞正好追问。

　　我和霁琦的认识，主要缘于文学作品，之后才有手机联络、互有QQ号的事情发生，而手机号码就是于颖红娘当时为我们提供的。

　　看来你们三人之间还藏着很多故事，新郎你就别再掖着了，继续往下说吧。要不，叫新娘说说?司仪倒真想让新娘说。

　　霁琦，要不由你来说，行吗?吴朴侧过身走近新娘。

　　既然司仪先生了解，就由沈司仪代我们来说，不过要基本符合事实哦。新娘此刻不想自己公开。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沈飞说完，与新郎对视了一下，就喊：“红娘，于红娘在哪里?还有张文远，你们请上台来，新娘不愿说自己的浪漫爱恋史，那就别怪我们啦。”

　　于颖闻声赶来，张支书也再次走上舞台。其实这是之前预备好的，如果新娘新郎不肯说，就由沈飞、张文远和于颖三人，将一对新人曾经的浪漫爱恋史代为重现。

　　好，你们都来了就好，请你们去拿新郎新娘手中的麦克，然后我们就往下进行。沈飞不亏为本县电视台的一流主持，针对这种场境，显得游刃有余。

　　当于颖去取孙霁琦手中的话筒时，霁琦轻声说：“于颖，是不是你们先前约好的?你可给我嘴下留情哟?”于红娘轻声说：“放心吧，不会揭你一层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