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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后

  晚饭后,我姐姐提议步行到江边河堤散步,吹吹河风,我欣然答应。
 
  “我不想去,姨妈,你陪我去打乒乓球,好吗?”儿子反对。
 
  我姐说:“下午不是打了两个小时吗?我的胳膊酸了,刚吃饭真奈不和打球。”
 
  我们一起下楼,我和我姐挽着胳膊走,儿子跟在我们后面,他和我们保持着两米的距离,沉着脸,一言不发。
 
  傍晚的步行街热闹非凡,花花绿绿的服装店里,年轻的妈妈在忙着试穿;烧烤店的小师傅满脸堆笑,吆喝着在店门口摆桌椅;几辆大卡车载着圆滚滚的西瓜,在街头的转角处停着,卖瓜的大哥抹着汗,摇着蒲扇,招揽着过路的行人。
 
  “轩轩,接你喝蜜雪冰城果茶,要不?”我姐回过头招呼着我儿子。
 
  儿子依旧和我们保持两米远的距离,沉默不答。
 
  “别理他,他不是不想喝,是不高兴哩。”我附和。
 
  江边河堤上有川流不息的人,这三伏天,白天太阳明晃晃,谁也不敢出来。晚上,彩霞满天的时候,回凉了,老老小小跟赶趟儿似的,都聚拢到这风水宝地。年过花甲的老年人穿着大红的裙子,跳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悠扬的旋律回荡在夏日的夜空;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在草坪上引吭高歌;小朋友骑着自行车,哼着歌,优哉游哉。有的在玩套圈的游戏,有的在发宣传单,有的在卖饮料卖水,有的在条椅上唠嗑,打盹。
 
  我和姐姐边走边聊,聊外公外婆,聊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姐姐和我都年过半百,凉风习习,把两鬓的白发都吹到眼前了,感叹时光荏苒,一晃我们都老了。
 
  我回头望,没看见儿子了。
 
  我姐再回头望,儿子真不见了。
 
  心里突然就“咯噔”一下,跑哪儿去了?平时,儿子要到哪儿去,一定会先和我们打声招呼,今儿情绪不太好,竟然自己跑远了。
 
  “这孩子,真不听话。”我说。
 
  “我回头找找,你就在这儿等着,莫太着急,他十四岁了,这条路他也很熟。”姐姐安慰我,然后她往回路寻找,脚步匆匆。
 
  我扶着栏杆,感受身后的人流都是步履匆匆。我望着夜幕下深黑色的江水,浪涛有节奏地拍打着河岸,如同我此时的心情,汹涌澎湃。
 
  儿子会跑到哪儿去呢?他会不会遇到了同学,然后相约去打乒乓球了?不会不会,真是这样,他一定会跟我们先打一声招呼再行动的。儿子今天穿的是一双凉鞋,他会不会到江边去洗鞋子,玩水?不会不会,他平时都记得老师叮嘱的六不准,不会私自下河。
 
  二十分钟后,我姐回来了,额头上汗水淋漓,她说:“我都找到那边的桥头了,也没看见,是不是走到我们前面去了。”
 
  我和我姐沿着河堤继续往前找。我今天穿的一双新凉鞋,有点不适应,鞋带磨得骨头生疼。姐姐让我在条椅上坐着等,注意左右看,她找到了再回来碰头。
 
  我抬腕,九点还差二十,河堤上的人渐渐在减少,周围喧闹声也小多了。
 
  头开始眩晕,心揪成一团。这黑漆漆的夜晚,儿子会独自跑到娜儿去呢?虽然他已是十四岁的少年,但是几乎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依旧是单纯如白纸。脑海里切入一个可怕的画面,暑期溺亡的学生,被诱骗到缅甸的少年,天哪-----
 
  我姐回来了,身后空落落没有儿子的身影。我姐说:“他是不是没看见我们后自己回家了。”我赶紧说打个电话问问。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那头,静默无声。
 
  一连播打了六个电话,无人接听。
 
  我和姐并肩坐在条椅上,努力压住内心的恐慌。草坪上已经静寂无声,蛐蛐儿在低鸣,我们的心在狂跳。
 
  我姐抬腕看表,已经九点半了。
 
  “我们回去看看,如果没有,我们就报警。”我和姐一路小跑,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跑了大约五分钟,我就气喘吁吁,蹲下来歇一会儿,感觉脚踝生痛,手一摸,脚后跟竟然被新鞋磨出了血迹。
 
  我们一口气跑到了小区门口!
 
  我们又一口气跑到了我们居住的那栋楼的楼下!
 
  “1,2,3,4,5,6……”
 
  伸出手指一层一层地数数,11楼,没有灯,漆黑一片。
 
  匆匆进电梯,慌乱上楼。
 
  门开了,客厅漆黑一片。开灯,儿子的那双绿色拖鞋印入眼帘。
 
  快速奔到餐桌前,拿起电话看,六个未接电话。
 
  儿子没回家,十点了,十点了呀!
 
  “嘘,你听----”我姐指着儿子卧室虚掩着的门。我屏气凝神,我听到了细微的鼾声。
 
  悄悄走近,轻轻推门。
 
  随着“啪嚓”一声,卧室顿时灯火通明。我看见,儿子的凉鞋一横一竖倒盖在地上。
 
  “妈妈,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儿子掀开毯子,睡眼惺忪地问道。
 
  
(责任编辑:胡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