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住（八十）

 

　　何晓菲见左等右等菜没上来，就喊服务员，还是那个年轻英俊的男孩，他恭敬地站着，一副候命效劳的架势。何晓菲催快点上菜，那个服务员说，今天生意有点忙，请耐心等待。何晓菲诧异地环视一圈，一楼只有她们姐妹俩和另一桌有人，那里也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象是夫妻或情侣。何晓菲说，就我们四个人啊。服务员指了指楼上说，楼上还有一桌，他们来的早，人多，点的菜也多，只能先紧他们的。​何晓菲这才注意到旁边有楼梯，原来二楼也是这家饭馆的。何晓菲有点理屈，就说请快点吧，我们饿了。服务员很礼貌地应承，说一定快点，就又走开了。

 

　　何晓菲不想冷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姐说话，她说，我看到你穿那件淡绿色的连衣裙很好看，为什么不买呢？你也不看看价格，八百多，我还价老板说不能少。何海燕解释说。八百多也是值得，你又不是买不起。何晓菲心有不甘。买是能买起，但心里觉得冤，天气越来越冷，现在买要等明年才能穿。何海燕似乎不后悔。要是在我们那卖，我能砍掉一半价，何海燕振振有词。不可能，那有那么大的差价，何晓菲不相信。真的，不骗你，何海燕很肯定。何晓菲想大姐能用什么办法砍价呢？她想起曾经陪着大姐买过衣服，她也见识过大姐的砍价本事，无非是以利诱之，大姐买衣服砍价的时候最爱说的话是，我是老主顾了，你优惠点，我在卫生防疫站工作，不定哪天你们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能适当照顾你。砍个价就让人家知道自己的职业，还拿职业当交换的筹码。何晓菲就感到好笑，她问大姐，你能帮人家什么忙？当然能帮上忙，何海燕总是这样说，如果何晓菲问具体怎么帮，她就缄口​不说，卖起关子。何晓菲就觉得她是诈说的，哄人的。不过是让人知道她有正经职业，比这些卖衣服的人强，让人高看一眼，以此换得些好处。这样的砍价手腕在何晓菲看来甚是好笑，还显得幼稚。但何海燕却屡试不爽，最后总能砍掉一些价，让她称心如意。何晓菲买衣服就从不透露个人信息，所以她也还不了多少价，最后总是多花些钱，何晓菲倒也觉得省心，省去很多口舌。

 

　　你为什么不买呢？​何海燕反问道。没看到合适的，何晓菲避重就轻。瞎说，我看你试了好几件都好看，没想到你也节约起来了，何海燕说。真的不喜欢，都很普通，我不缺那些衣服。何晓菲说的有一半是实话。她的眼光一向挑剔，衣服也不少，能入她法眼的不多，再就是经济原因，当然她在心里已经改了，她要改变爱虚荣的坏毛病，就从现在改起。父母双双离世似乎让她陡然长大了，成熟了，不再任性而为了。何晓菲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就想转移话题。她说，张冬梅现在怎么样？她知道张冬梅是大姐的心头肉，也是大姐唯一的孩子和全部指望。说到女儿，何海燕的脸色顿时活泛了很多，她说还好吧，话里透着谦虚。何晓菲知道张冬梅是大姐的骄傲。的确，张冬梅是有出息了，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北京打拼，工作也体面，收入也不低，一点不用大姐大姐夫烦神，就象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男朋友吗？何晓菲也很关心这个侄女。不太清楚，好像谈了一个，时间不长，不知道能不能成呢。何海燕有点忧心。谈了好，老大不小了，也该谈恋爱了，女孩子可不能等，年龄大了就不好找了。何晓菲是真关心。我是巴不得她早点定了，也了却一桩心事，大龄剩女的名声可难听了。何海燕很现实。是啊，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叫她别太挑了，条件可以就行了。何晓菲说话也实在，在大姐面前她不玩虚的。对，你说的有道理，不能拖。何海燕象吃了定心丸。最近你和她联系了吗？何晓菲问。昨晚还和她通话的，还视频了呢。大姐说。

 

　　爸妈的事和她说了吗？何晓菲问。

 

　　说了，这么大的事能不说吗？不说她会怪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她和妈又一向亲近，是有感情的。

 

　　她什么反应？

 

　　唉，哭呗，还能有什么反应，还说本想​回家来看看妈的，唉。

 

　　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孝顺。

 

　　唉，这回她是真伤心呢，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伤心呢！

 

　　那你得劝劝她，她毕竟还是孩子，还没结婚呢！又没经历过什么事。何晓菲为侄女担忧。

 

　　我劝了，劝了好大一会儿呢。她说要来南京，参加葬礼。明天就来，大概下午到。

 

　　她要来就让她来吧，不好阻拦的，何晓菲感叹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也该让她经历些事了。

 

　　对，经一事长一智。何晓菲赞同地说。​

 

　　姐妹俩说着话时，服务员上了第一道菜。姐妹俩住了口，闷头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