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女人1.

    这世界怎么了？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房贷。

    就是一株植物，真的是一株植物了。绿色的叶子，还有一个开花的愿望。最好是小小的花朵，甚至让人觉察不到那是在开花。不是牡丹的富贵张扬，也不是兰花的内敛娇气。

    世界一下子静下来，她微微地笑着。痛恨语言，喋喋不休地诉说被说成是女人的天性，是男人在婚前喜欢的，婚后讨厌的。的确是可以宣泄女人的情绪，可又是对听者的一种心理伤害。空洞，不着边际的话，说了又有什么用？谁明白的？谁在听？和亲朋好友的沟通都是不可能，不要再妄想和其他人说些什么？是解释？是掩饰？都毫无意义。

    于是，就可以端坐成现在的形象了。绿色的叶子，会有个小小的花朵的愿望，也只有永远等待的姿态。等待什么？等待谁再次光临？

    这样的年纪，才明白他说过的话：沉默是金。这世界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说，好啊，非常好啊。然后就是笑，不断地笑，先是轻轻的，后来是哈哈大笑，一直是笑到最后，声音渐次变弱，心也似乎停滞了。可她是植物，只会是叶子的颤颤，没有声音。

    蛇，无数的蛇，向她聚集而来，几乎是箭一般射向她，沿着她的茎蜿蜒而上，冰冷，粘稠，恶心，她甚至感到了疼痛。她大叫，走开！忘记了她只是植物，只能紧紧地绷直自己的身体。然而，不是蛇，是蚯蚓，无数的蚯蚓，又在她身边慢慢蠕动，蔓延。也许和她无关，也不是蛇。可那种对蛇的恐惧始终让她忘不掉，无法躲闪，让一个女人无法躲闪，躲到哪儿都能找到你，跟上你，让你想到蛇的感觉。觉得自己不是自己，就是女人，历史长河中任何一个女人。现在好了，她只是植物。

    做植物真好，不用走动，不用思考，没有罗嗦的纠缠不清的东西，清清爽爽地立在那里。天空真美，晚霞是五彩缤纷的，无论是人，动物，建筑或者某种物体，都喜欢夜，黑色包裹着的感觉，严密，丝般柔绵，无孔不入。

    终于是一株植物了，城市路边的一株植物，只是绿色。在一片高大的灌木丛边，没有了做人的一切烦恼。把做女人的艰难扔掉了，她无限欣慰，也许只是做一些时间的植物，她总归要做人，一个女人。

    天色暗下了，纺织娘叫起来，近距离地看到纺织娘，龇着弯曲的牙齿，触须猛颤，嘴巴一张一合，肚子一鼓一鼓的，不像名字那么漂亮。初秋了，灌木丛挡住了外界的一切风雨，纺织娘没有一丝苍老，风韵依旧，穿一身绿色。如果愿意把纺织娘想成摇曳多姿的话，也可以。植物笑了。更多的纺织娘参与了大合唱。植物在细心聆听生命的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