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就是希望

发布于:2009-01-19 21:2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寻枫

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科室的病人源自各行各业，贫穷富有，城市乡下，形形色色的人频繁地生病入院，康复出院。我们的科室犹如一个纷杂的小社会，住院生活折射出他们各种各样的人生百态。

数天前的一个深夜，急诊室转入我科两位烧伤的病人，姐姐十一岁，面部，颈部，双上肢，双下肢深Ⅱ°烧伤，弟弟八岁，双手，双前臂浅Ⅱ°烧伤，陪同他们的是七十多岁的奶奶。看着面目全非的孙女，双手布满大小水泡的孙子，可怜的老太太沧桑的眼睛写满悲伤与无助，脸上是流成河的泪水，零下的温度，泪水甚至可以结成两串冰凌。

次日，我拿着费用通知单走进病房，看到老人站在孙女床边，瘦弱的身体前倾着，好象一阵风来，就要烟消云散。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小孙女裹满纱布绷带的脸。小女孩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睑由于水肿，始终睁不开，大量的渗出，使她的脸肿胀得厉害，严重变形。小男孩平举着双手站在床边，看着全身缠满白布的姐姐，不停地呼唤着，生怕不再醒来，小小的孩子，对死亡有近乎极致的惧怕。看到我进来，老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告诉我，孩子的爸爸在外地打工，第二天就会赶回。看着眼前的一幕，我的心被一种东西深深刺痛了，手心里的催款单被揉成了一个团，安慰老人我是来看看两位孩子的情况，让她不要担心孩子的病情，我们会尽力医治孩子，将伤情的危险系数降到最低。

见到孩子的爸爸是一天后的早晨，瘦瘦小小的个子，头发乱糟糟的，面容憔悴，好像是在车厢里蜷缩一夜，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袄，手里提着一个蛇皮口袋。这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看到两个孩子的模样，泪水在眼里不停地打转，把儿子的头紧紧搂在了怀里，天下最脆弱的就是看到受伤孩子时父母的心了。

   为什么没有看到孩子的母亲，奶奶告诉我们，孩子的妈妈在远方。孩子的妈妈是江南人，是儿子打工时认识的，当初不顾家人的反对，偷偷跑到苏北来，生下一个女儿，由于是南方人，就给女儿取名王苏南。开始几年虽然生活条件不好，一家人还算和睦。后来，随着儿子迎钱的出生，老人身体的多病，开支越来越大，不年不如一年，女人经不住娘家人的劝说，终于于三年前抛下丈夫和年幼的孩子去了江南老家，寻找新的幸福，由于当初没有正式结婚手续，丈夫多次苦苦哀求，也未能拉回一颗去意已决的心。为了生活，男人去了远方继续打工，留下两个孩子给体弱的父母照顾。

   两个孩子非常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与其是爷爷奶奶照顾他们，不如说他们一边上学一边服侍两位老人，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出事前的那天夜里，气温骤降，姐弟俩把厚棉被盖在爷爷奶奶身上，他们盖两床薄薄的小被，夜里实在冻得睡不着，在盆里烧木材烤火取暖，不料木盆打翻，发生了这一惨剧。

   换药对于烧伤的病人来说，是一次次痛苦的煎熬，就像揭了一层层皮，何况是个孩子。迎钱紧闭着双唇，勇敢地伸出手臂，每次看着他的表情，我们都心疼得很，小心翼翼，他却装作一副勇敢的样子，一个劲地说一点儿也不痛。轮到姐姐换药时，他站在一边打气，苏南的面积大，深度重，尽管如此，也从不喊疼，小小年纪，互相安慰，惺惺相惜。

   一次次纱布的重新包扎，一瓶瓶药液的更换中，两个孩子的水肿渐渐消退，姐姐的脸有了清秀的轮廓，弟弟的手臂可以自如的上举放下，经常看到他在姐姐面前比划，做鬼脸逗姐姐开心的大笑，还有爸爸心酸的微笑，奶奶脸上舒展的皱纹。其实，我经常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隔壁病室的门口，望着一个三口之家发呆，眼神里充满希冀和渴望，久久不肯离去。他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啊，与我的女儿一样大，本该在妈妈的怀里撒娇，爸爸的肩膀上玩耍，拥有的是一个温馨的家，而不是一个靠烤火才能带来热度的胸怀。

   姐姐苏南经常询问我们她的脸是否会留下疤痕，我们都安慰她只要好好耐心接受治疗，回家不要抓挠，不会有瘢痕。爱漂亮是每个女孩子的天性，脸上由于包裹着纱布，不能清洗，我们给她梳头，买来鲜艳的丝带，每天变换不同的发型。她摸着自己的头发，开心地说好久没有扎过这么好看的发带，以前妈妈也买过，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了。我们告诉她喜欢的话，阿姨们会买很多很多的发饰送给她，把她打扮得像个公主。路过花店时，我想选一种花送给苏南，好多的花儿，一朵比一朵神秘，一朵比一朵高贵，暗香浮动。真正映入眼帘的仍是那一束洁白------百合。

    当我把新鲜的花朵插在瓶子里放在寂寥的床头的时候，百合清新的气息开始弥漫，有些言语不能传授的祝福就用花朵来表达。命运给这两个孩子不完整的家，但也给了他们坚强与果敢，自立与仁爱。我相信，病痛与不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面对的勇气。

出院前的那一天，他们姐弟俩在科室留言薄上写下了长长的一段话，中间夹了一张弟弟的画，画上是四个人在向一群穿白衣的人挥手致谢，白衣人边上是一个大大的红太阳。牵着男孩手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牵女孩子的则是一个面容模糊的中年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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