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纷飞

伴随着早春风的凉爽，感受着早春雨的清凉，举家黯谈地离别了绿树环抱、鸟语花香的故乡——我心中的桃花源。　　　　

    大人们都很高兴和激动，唯独我挂着一脸的冰霜，为此屁股上还重重地挨了父亲两个蒲扇似的巴掌。送行的亲戚们和乡邻们都感到我的表现不可思议，认为父亲这样的惩罚很有必要，但惩罚的方式方法还有待商榷。依他们之见，只有惩罚手段再严厉些，才能彻底清除我心中的“邪念”。这是我从他们的外部表情中察觉出来的。　　　　

    正如大家所愿，父亲打了我后还带着一脸怒气指着我的鼻子教训道：“都是为你好！让你有好的学习环境、条件，将来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对你来说不敢有过多奢望，最起码能离开这个穷乡村，那祖上就烧高香了。”　　　　

    我对父亲的良苦用心说句真心话一点也不领情，而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更加刺伤了我本已不满的心。不过真正让我改变初衷、随他们而去的是母亲的“孩子！胳膊扭不过大腿、光辊不吃眼前亏、留得清山在不怕没柴烧”等等很现实的教诲。　　　　

     这样被强行掳走的我离开家乡虽然好多天了，但我的心痛和烦闷还齐压眉头久久挥之不去。可能是念旧心态，也许是陌生环境，总之，离开了熟悉的家乡，离开了熟悉的小伙伴和那永立村前的排排垂柳，心里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滋味。　　　　

    说我情有旁鹜，说我心有别牵，那多少有些含蓄附会的成分；说我移情家乡柳叶的妩媚，说我依念家乡柳絮的纷飞，那就不可否认我裸露直白的心扉。　　　　

    如果你有幸独自一人造访我的家乡，沐着初露的朝霞，躺在悠闲的牛背，戴着新编的叶帽，吹着蜂来蝶往的柳笛，在村前的河岸上举目远眺：那一排排爬满鹅黄色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垂柳，随着初春走到深夏，柳的颜色由浅渐深，先鹅黄渐而翠绿，后翠绿渐而墨绿，像朵云、团云、片云，像玉环、玉钩、玉带，坠落在山前，镶嵌在村后，既显得壮观，又显得美丽。如果你有幸携着初恋的情人拜访我的家乡，溶入如水的月色，偎依柳根盘绕的河岸，数着痴迷的星月醉落水面的美景，看着深情的垂柳轻舒长袖轻舞曼歌的英姿，赏着专注的柳树成棵、成排、成林地醉倒水底的月弄星戏的写意丹青，那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享受！　　　　

    假如你是受朋友之约，假如你是应亲戚之邀，假如你是随旅行社组团，只要你在“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的春夏之交亲临我的家乡，那可正是柳絮纷飞时节。随风飞舞的洁白柳絮，铺天盖地、横无涯际，如同纷纷扬扬的大雪，眨眼之间就填满了山野，填满了乡村，填满了你眼前的整个世界。它虽无桃花的艳丽、梨花的芬芳，但它那洒脱的气势、漫天的气派，早就让见证它的人折服弯腰了。只要你是在柳叶由小变大，由疏变浓，直到墨绿如黛时亲赴我的家乡，你就会惊喜地发现：在摇动的枝头上，在浓厚的阴影下，在充满画意与诗情的色彩中，纷飞而起的柳絮和初洒旷野的春雨一样，雪净了山川，滋润了大地；和绽放空谷的野花一样，无声无息地来，无怨无悔地去；和浪迹天涯的芦花一样，在天地间，自歌、自舞、自信。　　　　

   这就是我魂牵梦绕的家乡，这就是我心甘情愿接受父亲两个巴掌击打后还抱着柳絮守望不放的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