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珠链

　　小时候，我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山村，那儿四面环山，屋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溪，那里有着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虽然长大后，我搬离了那个小山村，但那儿依然是我怀念的唯一故乡。故乡的记忆调和着绮丽的色彩，经常在我脑中闪现。那记忆的残片，就像一颗颗璀璨的珠宝，我真想把它们一一串起来，做成一条永恒美丽的珠链，以此来纪念我深爱的故乡。

　　（一）绚烂夺目的珍珠——故乡的光

　　记忆中故乡最美好的光，除了那满天地星光，灿烂的月光，夏夜的萤火虫闪烁的光，还有那煤油灯纤弱的灯光。有一年洪水冲倒了村中所有的木质电线杆，寄养在姑妈家的我度过了两年没有电的日子，但这并没有让年幼的我觉得难过，因为那昏暗的煤油灯照亮了漆黑而寂静的夜晚。我很喜欢煤油灯那曲线优美的灯罩，也喜欢看那些在灯罩外飞来飞去、渴望着灯罩内温暖与光明的蛾，以及煤油灯芯上豆大的有着两层不同色彩的火苗。有时灯芯上还会爆出灯花，那细小的灯花如天际的一抹星辉，霍地闪现，然后消失不见。长大后读到赵师秀的“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我的脑海中还会浮现出那在黑夜里静静飘落的灯花。

　　最妙的是故乡山区的夏夜，所有美好的光芒仿佛都聚集在这里了。抬头看那天空，那深蓝的幕布上，缀满了珠宝似的星星，那银河，仿若一条银白色的轻纱缎带，飘浮在夜空中，美丽而神秘。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什么是宇宙，也不知道什么是星球，我觉得星星恐怕就是那飞舞的萤火虫吧，只是他们飞得太高了，便留在天上了。要不然那在山间，在水面，在院子中飞舞的萤火虫，怎么会闪烁着和星星一样的光呢？夏夜的晚上，我最喜欢的便是捉萤火虫，一把大蒲扇，一个小玻璃瓶，就是所有的行头了，先在院里用蒲扇扑几只萤火虫，装在玻璃瓶中，然后将玻璃瓶放在高处，姑妈说那样就能吸引其他的萤火虫飞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总会有萤火虫飞到院中，我一一用大蒲扇将它们扑到地上，再小心翼翼地装入瓶中，不一会儿，玻璃瓶就满了。晚上睡觉时，将瓶子打开，将萤火虫放到帐中，飞舞的萤火虫，便给了我一个犹如夏夜星空般绚烂的梦境。

　　在月圆的夜里，天空舞台上的主角就是那银盘似的月亮了，在院里纳凉的时候，姑妈会教我关于月亮的童谣：月亮粑粑，里面坐个嗲嗲，嗲嗲出来买菜，里面坐个奶奶……姑妈还跟我说月圆之夜，月亮上的仙女会将装满礼物的篮子拴在一根长长的绳子上，从天上放下来，那里面放着给听话的小朋友的礼物。我常常在月圆的夜盯着那月亮看，想着什么时候仙女会将篮子放下来呢？可是直到我在习习的夜风中沉沉睡去，我也没等到那个盼望已久的篮子。

　　夏夜里最开心的事情还有抓青蛙和捕黄鳝。我喜欢跟着堂哥一起去抓青蛙，每次看到大青蛙的时候，堂哥就会在正面用手电照着青蛙的眼睛，它就一动也不动了，我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它的身后，一把将它摁住。不过捕黄鳝就没这么容易了，首先，姑父和堂哥们会做一个铁笼子，挂在长长的手柄上，然后在铁笼子里放上易燃的松木，点燃，再把这铁笼子伸到水田上面，熊熊的火光映在水田里，不一会儿便会发现黄鳝的踪迹，许是循着光来的吧。但最有难度的，却是用一把长柄三个尖齿的铁叉，迅速的在黄鳝出现的时候将它叉住，这可是个技术活，讲究的是眼明手快，既狠又准，才能逮住那狡猾的黄鳝。每次我都是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堂哥迅速的将铁叉往水中狠狠一叉，水面忽然溅起细碎的水花，一圈圈的波纹漾开，当堂哥将铁叉一提起来的时候，只要看到上面有那还在扭动的蛇一般的黄鳝，我就开心得跳起来，这对我而言，比什么都新奇，都有趣。当然，堂哥也常有失手的时候，但我毫不气馁，依然兴致勃勃的等着看他下一次“出击”。那跳跃的火光，在我眼里，就如魅惑的精灵，一定会将狡猾的黄鳝再次吸引出来。捉到了足够的黄鳝，那可就是一顿美味的大餐了。

　　（二）五彩斑斓的玛瑙——故乡的昆虫

　　我最爱的昆虫，当属蝴蝶了，虽然我最害怕的是毛毛虫，可我又偏偏最喜欢由毛毛虫变成的蝴蝶，这只能怪造物者了，偏生让曾经丑陋的蜕变得如此美丽。小时候总喜欢跟着堂哥满山遍野地跑，看堂哥捕蝴蝶。等到大一点，我就可以独自“闯江湖”，我不仅从堂哥那学会了捕蝶的“技术”，还学会了如何将网中的蝴蝶拿出来，才不会损坏蝴蝶美丽的鳞片，也学会了叠专门用来放蝴蝶的三角纸包。可是我捉了许多美丽的蝴蝶，却从来不知道它们叫什么。有段时间，堂哥不在家，我独自上山捕蝴蝶，这天我突然发现一只我从未见过的蝴蝶，它比一般的蝴蝶都要大，尾翼上有着金色的斑纹。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十分惊讶，它的美丽竟然让我的心怦怦直跳。我追着它跑了很远，几次将要捕到它，却又让它逃脱了，虽然跑得气喘吁吁，但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终于，它仿佛也累了，停在路边的草丛中休息，我迅速将网扑了下去，看到它在网中扑腾的那一刻，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都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我坐着休息了一小会，没有像往常那样将它从网中捉出来，而是将网口收拢，连着它栖息的草一起带回了家。到房间里，我把门窗都关上，才把它放出来，它立马往窗户飞去，停在了纱窗上，翅膀缓慢地扇动着。

　　那天堂哥回来了，还带回一本书，我一看到书的封面就对堂哥说：“哥哥，我今天捉了一只蝴蝶，和这封面上的一模一样呢。”堂哥说：“怎么可能，我捉了这么久的蝴蝶都没捉到。”我不服气地将他拉到房间，堂哥看到纱窗上的那只蝴蝶，顿时就不说话了。为此我很是得意，后来，我才知道，那叫金裳凤蝶，是国家二级保护蝴蝶呢，后来堂哥将蝴蝶带到哪去了，我就不知道了。

　　从此之后，我也从堂哥那本书中知道了一些蝴蝶的名字，什么柑橘凤蝶、闪电蛱蝶、中华虎凤蝶、菜粉蝶和玉带凤蝶等等。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枯叶蝶和大斑蝶。

　　有次我在后院看到一只蝴蝶在扑闪翅膀，刚将它扑入网中，姑父便来叫我吃饭。我就把它留在网中，靠着墙放在了堂屋外，准备吃完饭再处理，吃饭的时候，堂哥问今天有什么收获，我说就一只蝴蝶，在屋外的网中，姑妈正好从外边回来，说：“我看看。”她打开网一看，说：“没有啊，就一片烂叶子，跑掉了吧？”说完顺手把那片叶子倒出来，可是那“叶子”没有像预料的那样飘落，而是突然张开翅膀飞走了，我立马傻眼了，堂哥将碗一放，拿着网就追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堂哥回来了，说那是一只枯叶蝶，逃跑的时候停到松树上休息，又被他捉回来了，说完打开网给我看，那在网中合着翅膀一动不动的蝴蝶，可真像一片枯黄的落叶。

　　有一次，大概是四五月份的时候，堂哥带我到一个山谷中，远远望去，山谷中间有一大块青青的草地，清晨，淡淡的雾气还未散去，草地看上去还有些湿，但过了会太阳的光芒就撒在草地上了，在露珠上闪着光。走近一看，我才知道堂哥为什么带我来这，原来那草茎上，星星点点地停着许多橘黄色的蝴蝶，那翅膀的边缘镶着一层黑边，黑边上有些白色的圆点，是大斑蝶。许多大斑蝶刚刚破茧而出，在阳光中伸展开羽翼，那翅膀的颜色可真鲜艳！堂哥拿着网走进草丛中，我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只见他将手中的网左一挥，右一挥，过一会儿就回来了，然后打开网给我看，哇，网中堆满了漂亮的大斑蝶，就像一朵橘黄色的大花朵，可又比花朵更灵动，更漂亮，因为那些大斑蝶还在不停地扑闪着翅膀。我很开心的和哥哥一起将这些蝴蝶放入三角纸包，足足装了五十多个纸包。堂哥说这个季节，这片草地上，至少有上千只大斑蝶呢，不过我们不捉了，剩下的，明年会繁衍出更多的蝴蝶来。我往草地上跑去，惊得一大片橘黄的大斑蝶瞬间飞起，在我身边盘旋又落下，仿佛瞬间置身于蝴蝶的海洋。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情景，这一幕也就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除了蝴蝶，我还喜欢各种甲虫，不过我最喜爱的，还是那美丽的中华虎甲，它们通常颜色斑斓绚丽，闪现着金属的光泽。我常在山间的小路上看到它们，看到人来，它们一般会在前面飞一段又落下来，所以也有人叫它“引路虫”，或是“拦路虎”。在山中捉到的虎甲对我而言，有一种奇妙的香味，但是如果将它们装入玻璃瓶中，过不久就会发现它的颜色会变得暗淡，香味也没有了。我想，这也许是大自然的生物，对于人类的一种无声的抗议，不知为何，小小的虎甲，让我产生了一丝敬畏。

　　还有一种昆虫，也让我十分感兴趣，那就是蜻蜓。山区的蜻蜓很多，有红蜻蜓、黄蜻蜓、绿蜻蜓，还有尾巴和翅膀都闪着幽蓝的金属光泽，很像蜻蜓的杜娘。家乡话管蜻蜓叫“龙咪”，而我以前最喜欢的则是一种个头比一般“龙咪”大许多的“大水龙咪”。“大水龙咪”有着大大的透明的翅膀，翅膀两边靠近躯干的地方，通常会有一个颜色由深到浅的翅痣，颜色一般是黑色或者是藏青色，它们的腹部十分细长，和翅痣颜色相近，有些还在尾端长出了两片小小的尾翼，大概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平衡。“大水龙咪”的个头大，速度也就非常的快，我捉了几年的蝴蝶，却从来捉不到它们。我常常看到它们在池塘的水面上飞行，偶尔轻“点”一下水面，或者迅速地飞过草丛，可是我却从未近距离地观察它们。终于有一天，小伙伴帮我捉到了一只。我开心极了，捏着它的翅膀接过来一看，这家伙估计是气坏了，无声地嘶吼着，那张开的大口，仿佛要咬断我的手指一般，眼睛就像两个小的玻璃弹珠，似乎也在“怒视”着我，不过我丝毫不在意，把它跟我之前捉到的一只普通小蜻蜓放在一起，说：“你们来做好朋友吧。”结果它俩一靠近，个头比小蜻蜓大两三倍的“大水龙咪”几只脚一顿乱舞，一把就将小蜻蜓的脑袋拧下来了，我当时就傻眼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捉过这种大蜻蜓了。

　　（三）晶莹剔透的水晶——故乡的水

　　故乡的门前有一条小溪，那是我童年的最爱，以致很多年后，我都怀念那清澈的溪水，那淙淙的水声。夏天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除了吃饭之外，几乎一整天都呆在小溪边，溪水又清又浅，大人们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全，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水中玩耍。有时和伙伴们在小溪中一起捉螃蟹。我们先在溪水中选一块大一点石头，然后轻轻地掀开，当石块底下的泥沙瞬间被冲走后，透过澄清的水面，我们会发现之前大石头所在的地方，正静静地蹲着一只青壳的螃蟹，这时候，就只要从它背后用食指和轻轻摁住它的背壳，大拇指伸到它腹部下面，用力将它捏出水面就行了，螃蟹往往会在空中挥舞着大钳子和脚，以此表示强烈地抗议，不过抗议无效，它还是被我们丢进了桶子里。当然，不是每一块石头下都藏着螃蟹，也不是每一只螃蟹在石块被掀开后，还静静地等在原地，有些会选择迅速地跑路，那就只能迅速出击，一把将它按住，不过这样做的话，一定要看准了，否则就会有被它们的大钳子夹住的危险。如果不幸被夹住，千万不要一顿乱甩，那样只会更疼，这时候只要把手放到水中，螃蟹过会儿就会松开钳子，溜之大吉了。捉完螃蟹就捉小虾，那太简单了，拿着网在岸边的水草下一捞，就可以捞到不少，所以很快我就对这个没了兴趣。可是我对水中的小鱼们却一直很感兴趣，因为它们一般都狡猾，也不容易捉到。有一种小鱼让我印象深刻，那是一种很小的鱼，通体透明，只有肚子中间那个位置，有一个小小的仿若金丝缠绕而成的椭圆小球，我想那就是它的脏器等等了。这种小鱼一般在离岸边不远的浅水区游动，不过用手还是不容易捉到，有次我无意中将一个白色的大搪瓷杯放到水中，结果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些小鱼在杯口徘徊观望，胆大一点的，干脆游进去了，我开心极了，猛地将搪瓷杯一提起来，小鱼就留在杯子里了，用这个杯子，我“钓”到了不少小鱼呢。

　　傍晚的时候，我喜欢看堂姐和邻居家的姐姐们在溪边洗衣服，只见她们将衣服浸入溪水中，湿透后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揉搓，有些还会用木棒轻轻地拍打，过会儿再放到溪水中漂净，然后拧干放到盆或桶里面。等我大一些的时候，我便和小伙伴一起也到河边洗夏天的衣服。我们一边洗还一边唱歌，或者是互相泼水玩，对我们而言，在小溪中洗衣服，真是件开心的事情。

　　山区夏日午后的阵雨，也让我很喜欢。我常常会在屋前的台阶上，用手接住那从屋檐上流下来的一线线的雨水，那凉凉的雨水，在掌心溅起一朵朵的水莲花，细小的水珠跳跃到我的手臂或是脸上，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山区的雨，有时来得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有时候，我会在二楼的木质阳台上，看着雨水的到来。一开始，只见对面山上，瞬间升起了一道水幕，那“水幕”不断向前逼近，就可以看到一条条略带白色的雨丝踏过小溪，“唰唰”的落在了屋前的荷塘上，荷塘中的荷叶与荷花在雨水中不停俯仰晃动，瞬间，那些雨滴又如千军万马从屋顶的瓦片上飞奔而过，发出“嗒嗒”的巨大响声，这时放眼望去，屋前屋后都是密密的雨丝，整个天地仿佛在刹那间就变成了雨的世界。我在阳台上凭栏而望，突然明白了古人高楼听雨的乐趣，这是种多么美妙的感觉啊。

　　阵雨过后，天空渐渐恢复了明朗，朵朵白云在蓝天上悠闲的飘荡，对面的山上升起了蒙蒙的水雾，萦绕在山间，仿若仙境，在那山头，忽然架起了一座七彩的拱桥，那么近，看起来好像就在山的那一边，我常想，这会不会真的是山中的神仙架设起来的桥，是要到天宫去游玩的呢？屋前的荷塘，在雨后也变得分外的美丽。粉红的或是粉白的荷花，如沐浴后新妆的美人，更加娇艳动人，荷叶在风中晃动着，叶子上的水滴也不停地滚动，在阳光的映射下，仿若一颗颗珍珠，散落在在碧玉的圆盘中。

　　（四）霓光流彩的璧玺——故乡的鸟

　　在故乡的清晨，我总是会在山中那清脆的鸟叫声醒来。故乡的鸟儿对我而言，不仅可爱，而且美丽。每到春天，山间便可听到“布谷，布谷”的阵阵鸟啼声，像是在催人不误农时，及早春播，我们听到布谷鸟的叫声，也经常学着它们“布谷，布谷”的叫，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杜鹃鸟的叫声。偶尔在山间的时候，我也能见到它们，它们的羽毛大部分或部分呈现出一种明亮的鲜绿色，翅膀较短，尾巴较长，有的尾羽尖端还点缀着一丝白色。

　　但杜鹃通常怕人，不像那些胆大好奇的麻雀，到处可以看到它们蹦蹦跳跳的身影。麻雀的羽毛是栗色的，头、颈处栗色较深，背部栗色较浅，有黑色条纹。脸颊部左右各一块黑色大斑，肩羽上有两条白色的带状纹。尾巴是浅褐色的，有个小叉。我常常可以在屋前院后看到它们，夏天的时候，它们还会在那些浅浅的小水洼中洗澡，扑腾得水花四溅，十分有趣。大概是我从来也不去赶它们，还偶尔会丢些米粒谷子什么的给它们，所以有些胆大的见到我，还会歪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我，我听说这种小生灵非常聪明机警，有较强的记忆力，这和其它许多小型雀不同。得到人救助的麻雀还会对救助过它的人表现出一种亲近，而且会持续很长的时间。我没救助过它们，倒是见过堂哥如何在冬天的时候捕麻雀。在下雪天，堂哥会在院子里用小木棍支起一个大筛子，在筛子底下放上谷子，再把绳子绑在小木棍上，牵着绳子躲在一边，等着小麻雀们过来。不一会儿，便有几只麻雀飞来了，开始还有些犹豫地观望了一下，但发现四周无人之后，它们便大胆地吃起来，这时候，只要把绳子一拉，麻雀们就被扣在筛子底下了。不过堂哥倒也从来不伤害它们，顶多捉来给我们看看，养几天就放了。他还教育我不要伤害任何鸟雀，小时候我对院里一棵桂花树上的鸟窝很好奇，堂哥就爬上树，趁着鸟儿离巢的时候取下来给我看，但过会就放回去了，还告诉我不要去惊扰它们。

　　不过要论美丽，还是翠鸟比较引人注目。翠鸟的羽毛十分鲜丽，头至后颈部是带有光泽的深绿色，还布满着蓝色的斑点，从背部到尾部又是光鲜的宝蓝色，翅膀上的羽毛也是绿中杂着蓝色斑点，腹部则是明显的橘红色或者是栗棕色。喉部还有一块白板，爪子是鲜艳的红色。小时候要见到它们，我要走到小溪下流一些水流较深，水面平静的地方，那儿往往人烟稀少少，树木茂密，但我通常只看见它们在水面上飞，或者停在岸边的芦苇杆上，却从来没有见过它们捕鱼。

　　但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却是一种不知名的鸟儿。一天，我和小伙伴在后院玩耍，突然发现后山山腰上，树枝晃动，隐约好像有两只小鸡在树枝上跳跃，因为后山不高，有时候觅食的鸡也会跑上去，但小鸡一般不会跟上去。小伙伴捡了几块石头，往树枝晃动的地方扔去，想把它们撵下来，不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两团东西箭一般的俯冲下来，在我们面前拐了个弯，冲进了后院旁边的鸡舍，我们跑进去一看，很惊讶地发现，那两团小东西根本就不是小鸡，而是两只小鸟，胖胖的，毛茸茸的样子，还真有点像小鸡，但羽毛却是粉红色的，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浅。我们连忙跑去叫姑父和堂哥，他们赶过来一看，说他们不认识这是什么鸟，以前也从未见过，我们决定先养着，姑父和堂哥便开始动手削竹篾做鸟笼。我一直觉得，那时候的人们似乎都特别的心灵手巧，会做很多的东西。姑妈和堂姐们会绣花，会做漂亮的衣服和裙子，会织毛衣，并且用毛线给我编美丽的头花，用小玻璃弹珠做精致的项链，纳结实而好看的鞋垫等等。姑父和堂哥做出来的笼子同样精致漂亮，还有一个可以开关的小门。我们便将这两只小鸟放到笼子中开始养。堂哥说小鸟要吃虫子，大家就到菜园里去捉，连最怕小虫子的我也去了，不过我运用了各种工具，小棍子，镊子，甚至是筷子，虫子捉来了，小鸟却不吃。堂哥说它们还不会自己进食，得轻轻把嘴捏住，将虫子喂给它们吃。

　　虽然我们已经尽我们所能的小心照料，可是过了段时间，其中一只小鸟还是死掉了，我们很难过。埋葬了这只小鸟后，堂哥说我们养不活这种小鸟，得想个办法了。后来堂哥建议，将剩下的那只小鸟连鸟笼一起挂在我们发现它的地方，也就是后院，那样的话，小鸟的父母或许能找到它。我们同意了，将鸟笼的门打开，挂在后院的一个木架子上，然后偷偷地躲在门缝后看。小鸟在笼子里唧唧喳喳地叫着，过了许久，我们真的看到两只同样是粉红色的大鸟从后山上飞下来了。这两只鸟看上去比小鸟身体修长，羽毛是深浅不一带有光泽的粉红色，我们惊讶于它们的美丽的同时，也很欣喜，小鸟有救了。两只大鸟在笼子旁徘徊了一会，便停在笼子上了，与笼中的小鸟相互应答着，后来其中一只飞走了，过会又回来了，还给小鸟带来了食物。我们决定再也不去惊扰它们。过了两天，那两只大鸟带着渐渐学飞的小鸟离开了。虽然现在我依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鸟，但它们的身影却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关于故乡的记忆还有许多，我无法一一尽述。南拳妈妈的《牡丹江》中唱到：“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这让我有些感伤。这么多年过去，随着时代的变迁，故乡在发展，但环境也遭到了破坏，如今的故乡，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但不管怎样，她依然，是记忆中最美的那串珠链，是我深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