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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井情

发布于:2018-05-03 15:44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谢鹏斌

  时至暮秋,对于这样一个缺水的西部县城来说,停水是见怪不怪的事情,每次当扭开水龙头,水管子里磁磁的空气声充斥着耳膜的时候,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老家村子里的以前的水井,几十户人家,不大不小,背靠大山,依山而居;村子对面是一条狭长的平原带,而在中间有一条发洪水时水淹出来的沟,老家所在地刚好就在河沟边上,所以淹沟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据村里老人说,以前这条沟一年四季都有水,夏季时去对岸地里干活的人都不得不游过去,完了再游回来。解放前村里曾有人中午游过来,发现把鞋忘在对岸,游过去取鞋时中途体力不支而溺水!而类似的是,村子的北头在地理位置上最靠近河岸,所以叫水畔!而就在靠近水畔的这一边地下有一条水带,从西向东涓涓而过,村里井的正好都打在这条水带之上,前后变动两三米就已经打不出水。以前,除了少有的山泉水,村头路畔这一溜的水井就成了全村重要的饮水之源。八十年代中期出生在村里的人都是喝着它的水长大的。它们就像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着蓝蓝的天空,养育着村里的每家每户。无论贫穷富有,它都一视同仁!老家的井,孜孜不倦的见证了村人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栖!见证了老家的兴衰起落,也见证了我们的成长!

  ‌我们八九岁的时候,村里的小伙伴便常常偷偷地鞠下身子趴在井沿观看,侧耳倾听井水的声音。可惜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听不到井水泛起的声音。倒是你趴在井口大喊,井底深处会传来回声,嗡嗡作响。我们稚嫩的声音突然变的浑厚圆润高亢,像从一位久经岁月沧桑的老者喉咙里发出,笃实而浑厚的音响回旋于水井上下。我们几个爬在井沿上的小伙伴,这时谁也不知道大喊一声:“井底有妖鬼,快跑,快跑!”便一跃而起,飞奔而去。那时候,内心深处一直认为黝黑的水井低下会突然蹦出一个女鬼把自己抓走,尤其晚上,从水井旁边快步路过时,总觉得后背有人跟着!

  我家住在老水井的西头,离水井比较远一点。记事起,还在我们熟睡的时候,父亲一大早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一条木扁担挑上两个黑黑的塑料水桶。哼着听不懂的调子,大步流星的走出院外,走向水井。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都阻挡不了父亲早晨起来去井上挑水的步伐。有时候早上父亲挑水我会跟着去,放下水桶,父亲把麻绳系在水桶上,顺着井沿而下,拉一拉松一松,麻绳越来越沉,重量告诉水桶已经盛满了水。这时候,父亲边下腰打马步,左右手一点一点的往上拉麻绳,一边把多余的麻绳往后甩,水桶到了井沿的时候,父亲一躬身,一手把盛满水的桶提到了井沿之外。动作娴熟,一气呵成。同时,一股清凉也扑鼻而来,我拿起水瓢,仰起脖子舀水而饮,惺忪的眼睛一下明亮了起来,沉睡的躯体也精神了不少。回头看看父亲挑水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行行未干涸的水迹,从哺育人们的老水井,通向村西生我养我的院子。

  那时候,村里的人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早早来到老井旁挑水。每个早晨,来水井打水的人很多,根据来的早晚排队。尽管人多,可从来没有插队之人,也不争抢,秩序井然。平时,那一溜水井的周围也是人们常常聚集的地方,一时间成了大人们交流思想,培养感情的理想之地,小孩们玩耍的场所。那一溜水井旁边,就是农业合作社年代种植的大柳树,一个人合抱不过来,夏天时候遮天蔽日,是乘凉的好去处,每个酷热的暑夏,村里的男女老少便围坐在路畔水里旁的大柳树下,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女人们拉鞋底,掐草辫,男人们则腾云吐雾的吸着老旱烟,议论着天地里的庄稼;小孩子们则围在大人的周围,上下跳跃,嬉笑玩耍;在这里,人们讨论着村里的红白喜事,八卦着别人的家长里短。冬天,人们把饮完牲口把多余的水倒掉,在水井旁边自然形成了一大块冰面,这层冰面曾经给村里的孩童们带来了无数的乐趣。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和母亲们自己做的厚棉布鞋活跃在冰面上,有时是猛力跑起,然后双腿伸开顺着冰面溜,有时是轮流蹲在冰面上,让别的孩子用力在后推。虽然玩的简单,但并没有因为简单而失去童年的乐趣。反而在冬天寒冷的日子里多了几份大汗淋漓和如今孩子少有的那份温暖,即使是鞋湿了,手冻红了,或者因摔破了唯一的棉裤子而回去被父母抽一顿也在所不惜。

  水井是无私的,但人多井少,再加上邻村也来这里取水,所以导致那一线地下水位不断下降,刚开始还可以,随便去排队都可以打上水,后来不成了,要排队等半天才能打上一桶水,这样打上来的水有时还不清澈,需要静放着澄清以后才可用,而桶底便是一层泥。后来水井的水越来越少,于是几家人开始合用一口井,井上面做个木头制的井盖,加一把琐。那时我们会乘着夜色,去井边往别人家井琐眼里塞泥巴,惹的第二天早上打不开琐的主人乱骂一通!如今想来,这些带着泥土气息的回忆,就如同一张张黑白老照片,一幅幅简约的素描,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

  时光流转,如梭更替。老家的天空依然碧绿如洗,鸟儿照旧在高声鸣叫;燕子依旧会在屋前盘旋;以前坑坑洼洼的黄土路变成了条笔直的水泥路带着我们通向遥远的天边!

  我小学毕业前后,国家支持的西部农村饮水工程落地开花,家家户户都打上了水窖,雨天房前屋后的水都被储存下来,一年四季都用不完,村民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去水井挑水了。从那一刻起,水井似乎退出了历史舞台,逐渐被冷落、被遗忘了。水井的周围也不再有聚集的人群,也看不见玩耍的孩童,也听不见女人们东家长,西家短的窃窃私语!而水畔的水井也就自然而然的废弃了,不过那时候废弃的水井在我们小孩子眼中有个别人想不到的用途,那就是躲猫猫的时候可以藏里面,我直到现在还熟悉水井的结构,一个一个错叠着的专门挖出的脚窝可以踩着直入井底,每每悄悄地和小伙伴们潜入井底,地面上寻找的小伙伴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我们会躲在井底,不过后来还是被发现了,有人直接抱起大土块往井底扔,下面的人有的被砸伤,然后结果就是,不幸开始降临,全体被家长们逮着,笤帚疙瘩打得哭声一片。再后来,没有人敢越雷半步了。现如今近20年过去了,曾经带给我们快乐的水井早已经被填埋,夷为平地,而当年的小伙伴们嫁的嫁,娶的娶,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和我一样会想起曾经与水井有关的故事!

  如今,那些水井早已经成为一份温暖的记忆,一份亲切的怀恋!透过苍茫的时空,我仿佛看到那些水井下面的水面依然在荡开一圈圈圆晕,打水时撒下的水花依然泛着涟漪在晃荡,和父亲当年带着我去挑水时的一样的涟漪!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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