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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拾朝花之和牲口抢食吃

发布于:2013-03-26 11:16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叔洪

  在以前的农村,每个生产队都养有马、骡子和驴,有的村里还养有牛,那是为了生产的需要,相当于现在的拖拉机和汽车一样不可或缺。在生产队里耕地,运送生产资料,往市里的蔬菜公司送蔬菜,给国家交粮等都得靠马车运输,村子里谁家盖房拉土拉坯,都离不开这些牲口出力,所以牲口是生产队必不可少的“先进生产力”。在当时的年代里,牲口可是人们得力的帮手,有它在人们会大大减轻劳动强度。生产队都盖有专门饲养牲口的地方,我们管它叫牲口棚。在牲口棚里一般有两个专门负责喂养牲口的人,他们都是没有家口的老光棍,每天吃住在牲口棚里,因为这牲口棚里夜间离不开人。牲口跟人不一样,它夜间是需要吃草料的,如果你在夜间不喂它,牲口便长得不壮,干活时没有力气,所以有一句话叫“马不得夜草不肥。”这可是饲养牲口的至理名言。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生产队里便安排老光棍去养牲口,就是利用他们没有家口的优势,他们不用回家照顾老婆孩子,黑天百夜都可以在牲口棚里呆着,没黑带白便于照顾牲口,同时也便于他们本身的生活。看起来这用之所长避之所短的道理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农村所使用了,还真的是各行各业都有学问,要不怎么生活在现在的人们张口闭口都讲究科学管理,人尽其才呢。从这一点上来说,这生产队的小队长还是很懂得科学管理的,我想也不亚于现在的CEO吧。

  生产队的饲养员刘大爷生病了,而且病得特别厉害,竟然去住院了,这让很多人担心。一个人得了病去住医院,那可是很让人担心的大事儿。在当时的条件下,人得了病是轻易不会去医院看的,更别说是去住院了,一旦听说谁去住医院了,就跟判了死刑差不多,这种观念困扰着人们的意识,根深蒂固,一直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初期还是如此。即使谁得了一点小病,咬咬牙就挺过来了,最多也就是找附近的大夫开个药方子,抓点药熬熬喝了也就没事儿了。

  说句实在话,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们好像身体特棒,轻易不得病,就是得病也没这么严重,即便是会有个头疼脑热,跑肚拉稀的,用一些土办法,一对付就过去了,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医院跑,今天出院明天又住院来回麻烦,把医院弄得天天爆满,让大夫天天抱屈说是连歇班都不消停。就拿拉肚子来说吧,人们一般采用“饥饿疗法”,就是不让你吃东西,饿着你,等你把肠胃里的有害细菌都拉出来,病也就自然而然的好了。要不然便是采取一些民间的偏方,比如把鸡蛋煮熟,剁些姜末和蒜末,调在麻酱里,把剥了皮的鸡蛋滚在里面,就着吃。我是很得意这一种方法的,因为可以吃到鸡蛋,解馋,所以总闹哄着自己拉肚子,想在妈妈那里懵鸡蛋吃。可是妈妈也不是那么好懵得,她要看你拉的大便,确定你确实在闹肚子的时候才能吃到,要不然是绝对办不到来的。

  饲养员刘大爷得病住了医院,生产队长便叫铁老头儿的二爷到牲口棚去喂牲口。并一再说明,一旦刘大爷的病好了,再换回来。铁老头儿的二爷虽然也是老光棍子一个,可是他却不愿干这喂牲口的活,在他看来,那不是男子汉干的活,更不是一个硬硬气气的活着的男人干的活,让他干这种活儿他觉得窝囊,所以当生产队长用一种照顾他的心情让他去牲口棚去喂牲口的时候,他拒绝了。要说也是,铁老头儿的二爷可不像其他的光棍子一样,虽然是一个人,可小日子过得是滋滋润润,板板生生,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比有老婆孩子的人还要讲究许多。他是一个有技术的人,在生产队里挣一份工分就足以养活他自己了,而经常性地在下了班以后去干点技术活,挣点外快,比工分还多,他一个人花得了吗,那小日子过得,全村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了的。

  牲口棚是什么地方,脏脏呵呵的,炕不像炕,窝不像窝,哪里有铁老头儿的二爷家那样干净,不管是炕上还是地下,都见角见线的,利利索索的,就是一般的家庭妇女都收拾不了这么干净,你说这么讲究的一个人,你让他到那种地方去能受得了吗。可是生产队长开口了,更何况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尤其是用一副商量的口气,口口声声说帮忙,那是实在抹不开面儿了,勉强答应了下来。

  在以前,我和铁老头儿、鼻澄罐儿也到牲口棚去玩儿过,可刚进了大门,便被喂牲口的大爷给轰了出来,根本就不让我们进去。有什么呀,连人都不叫进,我们不就是一个小孩吗,能怎么着了,再说那么大的牲口我们能装在口袋里偷走吗。

  这回铁老头儿的二爷去喂牲口了,我们可以大摇大摆的去了,因为有铁老头儿在,他要找他的二爷,看你还怎么管。还真让我们给猜对了,当我们仨人进了牲口棚的时候,以前往外赶我们的苟大爷正站在那里,我们便上前喊道“大爷好。”我们三个心里虽然有点烦他,但见到大人和长辈都要客客气气地说话,这可是我们全村人的规矩,要是哪个人胆敢对岁数大的不恭,别人便会说他没有规矩,或者是:臭闻不拽。我们之所以只喊他大爷,没加上他的姓,是因为他的姓不好,总让我们把它和真正的狗联系在一起,喊苟是大爷,那我们不也成了狗了吗,而且还是小狗,所以见到他便不喊他的姓,再说啦,要是狗能当爷,那还有不能当爷的东西了吗。苟大爷一边答应,一边还笑模唧唧地跟我们说“人家是来找他二爷,你俩找谁。”“他们是我领来的。”铁老头儿可能还记着那次赶我们出去的仇啦,所以并没好气。“真是你二爷的跟屁虫,他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这才刚来了半天,你就像绿豆蝇似的跟来了。”

  我们进去之后,见铁老头儿的二爷手里拿着一个大笊篱,正在从一个大铁锅里往来捞黑豆。黑豆不像黄豆那样圆鼓溜秋的发胖,颜色还黑乎乎的不好看,从笊篱上面澄出来的汤都是黑乎乎的,看着就有些脏,估计好吃不了,要不然怎么不给人吃而专门给牲口吃呢。我们三个人在旁边看着,一直等到铁老头儿的二爷把一大锅的黑豆捞完,才和他老人家一起进了他们睡觉的屋子。说是睡觉的房子,其实也和仓库没什么区别,屋里一半的地方堆着盛饲料的麻袋,还有一些家把式什么的,大都与马和车有关,我们并不感兴趣。

  铁老头儿的二爷向铁老头儿问一些不相干的话,我一声不吭地坐在炕沿上听着,东瞅瞅西看看,俩眼到处乱学摸,心不在焉地听他们爷俩说话。鼻澄罐儿在屋里呆不住,便出去自己瞎转悠。一会儿,他在门外向我招手,我不知他想干什么,便出去了。他见我出来便冲我张开手,我一看原来是一把煮熟的黑豆。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便问他。他悄声地对我说黑豆挺好吃。你说这喂牲口的东西人能吃吗,所以我觉得奇怪。他非叫我尝尝,我便捏了两粒放在嘴里,觉得还真挺好吃的。鼻澄罐儿一把把他手里的黑豆塞到嘴里,拉着我朝外走。来到放黑豆的地方,我抓了一小把放在嘴里一角,不咸不淡的还真有一股香味。鼻澄罐儿抓了一把便往他的口袋里装,并示意我也装。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里屋,见没人注意,便也学着鼻澄罐儿一样的往口袋了装黑豆。直到把口袋装得鼓鼓的才打住。我俩回到里屋便喊铁老头儿一起离开了。

  鼻澄罐儿抓了一大把黑豆给铁老头儿“挺好吃的。”铁老头儿瞪着眼看着鼻澄罐儿,问他为什么偷黑豆。我在一旁说还真是挺香的,并叫他尝尝。铁老头说是偷的东西不吃,这句话让我觉得新鲜,我真不明白了,这铁老头儿从什么时候学会不吃偷的东西啦,还真让我纳闷儿。铁老头儿不仅不吃,还说我俩没出息,并且埋怨我们如果让苟大爷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到牲口棚来找他二爷。他说完后便气哼哼地一个人先走了。你还别说,从那往后我们还真就没再去牲口棚玩儿,就是因为铁老头儿不去。

  刘大爷的病还真的好了,人们都说是奇迹。刘大爷养了一段时间又开始上班了,所以铁老头儿的二爷又回生产队干活去了。这一天铁老头儿突然拽着我俩说“走,到牲口棚玩儿去。”我和鼻澄罐儿虽然对他的举动有些不理解,但还是跟着他去了。在路上我心里就嘀咕,这铁老头儿的二爷不在牲口棚里喂牲口了,人家能让我们进去吗。铁老头儿胸有成竹地说是他有办法。我们三个人来到牲口棚,并没有贸然的进去,而是躲在外面看不见的地方往里面看,经过一系列的侦察,只看到刘大爷和苟大爷在铡草,刘大爷在那续,苟大爷一抬头一猫腰地在那铡。估计可能这时候苟大爷没有四处看的工夫,铁老头儿便猫着腰朝牲口棚里溜,我和鼻澄罐儿也学着他的样子往里溜。我们到了里面,见大簸箩里盛着满满的黑豆,看样子是刚刚捞出来的,还冒着热气。铁老头儿抓了一大把便往口袋里装,他把黑豆装到口袋里,便抖楞被烫得发热的手,还把手放在嘴边吹着,而后便又去抓黑豆。我和鼻澄罐儿也和他一样,一边往裤袋里装黑豆,一边抖楞手,但嘴里却不敢发出声音来。等到我们把口袋装满了,便用手捂着口袋猫着腰又溜出了牲口棚。

  这一次我们可是解了馋了,吃的时候那叫高兴,说说笑笑的。铁老头儿再也没有像上次一样说没出息的话了,脸也不蹦着了,还露出了笑模样……

  正在我们吃得高兴的时候,铁老头儿的二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我们给狠狠地训了一顿,说是“黑豆是有定量的,我们吃了牲口就得少吃,干活便没有力气”,并让我们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到牲口棚里去偷黑豆吃。我们三个人冲着铁老头儿的二爷发完誓,他老人家拍着我们的脑袋高兴地说“这才是好孩子”,而后从口袋里掏出糖,每人给了我们两块,把我们乐得一个劲儿地感谢他老人家。

  二零零九年七月九日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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