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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事件

发布于:2009-06-22 14:1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秦霞
                          
       同村的张成福来找我办事,非要请我吃顿饭不可。酒刚喝了一杯,昨晚肚里的酒精渣滓就泛起,顶得我头晕,我说不喝了不喝了。他高声说,你在外闯荡出息了,理不着穷爷们了?我说,你不就是屁股蛋上褪不掉青的福子嘛,了不起,也会应酬这一套了。他笑了,现今兴这个,哥哥你喝了这酒我心才能放肚子里。
       经不住他的三说二卖,我又喝了几杯,摇摇晃晃地出来,寻着我的二轮车,跨上就往家赶,心里那个不痛快。好不容易从农村一跌一骨碌爬出来,我最怕的倒是乡亲说我眼眶高,连最好的伙伴也这么想,何况别人?不自觉把气洒在车子上,就狠命地蹬。拐弯时,一个黑影好像在前面晃动,我也不管,就硬生生顶了上去。只听那人哎呀一声大喊,我吓出一身汗,定睛一看,一个老汉像一根枯树枝卧在车前。我忙撇下车扶他起来,皮外伤没有,但他揉着腰不住声喊疼。我意识到麻烦了,私了的话说不定像牛蹄筋一样难啃,我先打了120,那边听说伤势不重,说先接一个病号再来;我想报警,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找个人疏通疏通。
       我先拨通了吴加山的电话,他门路广,交警那边肯定有熟人。电话那边哗哗地响,一听就是又在搓麻创收了。“兄弟,你这么稳当的人也出这号事?急什么,四条腿的蛤蟆咱不认识,两条腿的管事的有的是,不用谢,谁叫咱熟呢,哈哈,再熟就糊了,胡了!胡了!哥们你真是吉神,一个电话我这就胡了,回头请你客!”算了吧,看这阵势,等你胡透了,我在这也凉透了。那老汉闪着狡猾的眼睛打量我,一看就是难缠的主。他肯定窥见了我失望的脸色,哎吆得更厉害了。
       我背对着他,又给林育风打电话,他说,政法委这儿和他们来往不多,够呛说上话,我说你好歹帮帮忙,他笑笑:“其实你有直接的熟人。”我心气一振,“谁?我怎么不知道?”“陈慕容的男人就是交警队的队长。”我气得大叫:“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冲动的臭脾气改不了,怎么了,同学一场,你说声她会不帮你,还有比这更直接的关系?我把她号码发给你。”他笑着挂断了电话。
       看着这个号码,心里更乱了,打不打呢,当年她嫌我爹娘是土坷垃公司的,没有退休金,狠心扔了我们相好四年的感情,我也曾泣血发誓要混个人样给她看的,如今,除了家长,我做的最大的官就是两个班级的部主任,灰头土脸,肩膀头和人家不齐,怎么开口。“医生怎么还不来嘛!”老汉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哼唧着,看样子刚才麻,装疼,麻劲一过,觉出疼了。我心一横,拨通了这个号码。
       她的声音还和过去一样柔软,“是你呀,怎么这么多年没联系我啊?”我想,这不是废话吗,“这几年过得还可以?”其实我说的更是废话。“挺好的,不过想想以前,那时多单纯,现在复杂了,老了。”我厚厚脸皮说:“你那种紧皮脸,肯定老的慢。”她像个小姑娘吃吃地笑了,关心地询问我干什么,老婆干什么。我说,她是一个小学语文教师,很普通。她的声音更柔和了,满含着对我的一片歉疚,好像是她导致了我一生的坎坷。话题不知不觉就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一个男人,最容易忘掉不幸和仇恨了,如此的情境,让我的眼眶有些发酸,暗暗感激林兄的先见之明。我胆壮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把大致情况一说,能不能在处罚的时候倾斜一下。她的声音沉默了一会,“事情很简单,他正管这事,但是我们多年没联系,一下子冒出个本地同学,他会疑心的,他心眼可小了。”我明白了,弄半天我还是一个潜在的炸弹埋伏在人家夫妻之间,那就让这炸弹消失吧,我平静地说:“打扰你了。”她也平静地说:“不好意思啊。”
       那就等着挨宰吧,我做出引颈受戮的架势,打通了交警的电话。不一会,那帮人就来了,前呼后拥着一个高个子,一看就知祖宗至少两辈是贵族 ,哪像我,喘出的气都是青草味。 我像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不想辩解,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我正这么想着,那个被称作队长的走到老汉面前,细细地看了看 ,突然抓住老汉的胸前衣服:“你给我起来,癞皮狗,又使诈了,又想讹两钱花花,你还尝甜头了。滚家去!”他朝我友好地笑笑,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没事了,碰上这号人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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