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气给容貌加了滤镜

　　前几日，有个人很真诚地对我说：“你是才貌双全。”其实，类似的话，从学生时代到现在，我倒也听过不少。譬如：“好看，清瘦仙气，由内而外都透露着古典气质”“像你这样美丽纯洁又有才华的姑娘真是难得，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可远观不可亵玩那种样子，女神的感觉”“很擅长分析古人，尤其是红楼，长得也不错”“你很美的，特别是那种气质，别人根本模仿不来的美”……

 

　　从高中作文到文学创作，从高中语文到文学学术，被记住，是一个人活过的最佳证明。于此，我心存感激。至于“才貌双全”，我愧不敢当。大抵只能说，才气勉强，而那点勉强的才气又给容貌加了滤镜。旁人所谓的“好看”“美丽”“长得也不错”，诸如此类，大抵并非五官的漂亮，而是一种赏心悦目的清新舒畅。虽然也曾有人明确说过我眼睛好看，但鉴于“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兴许是经书香滋润的心灵给眼睛加了滤镜。

 

　　倏地想起陈丹青对鲁迅长相的赞美。陈丹青认为“鲁迅先生长得真好看”，认为“鲁迅先生的模样真是非常非常配他，配他的文学，配他的脾气，配他的命运，配他的地位与声名”。殊不知，鲁迅平均每月要花近三十大洋买书。“腹有诗书气自华”，在阅读上如此舍得投资，又如何能不好看？故，从整体论的观点出发，一个人不好看，兴许是不够通透明澈的缘故。与其换护肤品，化妆，整容，不如捧一本书，语声朗朗，唇齿留香。刘向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窃以为，岂止医愚，尚能医丑。“人丑就要多读书”，这是投资重点的选择和转移。

 

　　淡妆素裙，表情温婉，眼神明亮，举止娴雅，眉宇间没有戾气，周身透着被书卷浸润过的气质，令人见之忘俗——如能成为这样的女子，倒也不枉此生。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如能兼有文科生的空灵智慧和理科生的逻辑思维，学无止境，识无止境，写无止境，亦是不枉此生。

 

　　虽然身处流量为王的时代，有时亦会略觉无趣，但我又庆幸自己没有在流量为王的时代迷失方向，去迎合受众，追逐热点，煽动情绪，单纯为了制造爆款而言不由衷，甚或指鹿为马、误导他人。我惟愿于观察人事、应付人事乃至平整内心土地中，把后知后觉的体悟记录下来，抑或以名著、影视剧为载体，抑或直接素颜上阵。幸甚至哉，我为的从来都是写作本身而非写作周边，我的底线和原则始终在，对散文、小说、诗词、文学评论等的那颗最纯粹的初心始终在。相由心生，若初心在，容颜就总还能看吧？

 

　　其实，写作如打仗，倘若囿于流量，有的字句就会如临时拉来的壮丁，博人眼球，凑数而已，于风吹草动之际，难免溃不成兵。但，真诚而独到的文章，则字字都是精兵强将，以一当百，集结起来必然瞬间技术爆炸。哪怕是也许不够独到但绝对真诚的文字，亦有“沙场秋点兵”的力量。故，无论是为参加文学创作大赛而写作，还是为运营自媒体账号而写作，都应以参赛之心待之，庄而不媚，如此，方能高贵优雅，眼里存山河，心中有丘壑，又美又飒。

 

　　犹记青春年少，灯下读书不知倦，“无赖诗魔昏晓侵”，如今则一边喟叹韶华易逝，一边深觉才疏学浅。白居易有言：“暮去朝来颜色故。”但苏轼又说：“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若有诗书藏在心，撷来芳华成至真。”岁月风霜吹落一地花瓣，却吹不落一颗美好文心。学无止境，识无止境，写无止境。但倒也不敢奢望自己可以成为文坛杀出的一匹黑马，尽管在青春正好时曾被伯乐寄予厚望。惟愿闲暇之余，以我笔画我心，煮字疗饥，落字成暖，怡人悦己，甚或渡人渡己，如此，便也不忘初心，不负年少，不辱师门了。

 

　　话说回来，人亦不必为了容貌滤镜而刻意去追求才气。毕竟，若一味拘泥于被审美的价值，那终究也是不美的。女性在任何领域以不甘雌伏的夙愿与渴慕雄飞的素志去施展才干，都能为人类社会进步做贡献。为梦想跋涉的女子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