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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像之谜(二十七)

发布于:2010-05-06 07:0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长剑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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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雪天的课堂

  度过娇媚温柔的春天,共赏了春天满园烂漫的百花;度过热烈豪放的夏天,享受了夏天浓阴匝地的绿叶;度过淡泊悠然的秋天,玩赏了秋天皎洁多情的月光;不经意间,清幽寒冷的冬天来临了。

  入秋以来,同窗共读使月影和有声的学业小有长进,而感情却是大有加深了。美丽的花园,也成了他们同洒汗水,同享成果的乐园。月影本来是个赏花者,现在也和爹一样,成了育花人。花老爷非常纳闷,娇娇的女儿,怎么变得勤快起来了呢。如果他听到女儿和有声的对话,他就不会奇怪了。

  有声说:“花园里有蛇,你不怕吗?”

  “不是有你吗?如果蛇咬了我,你肯定会帮我吸蛇毒的。”小女子笑嘻嘻地回答。其实,她是想借机多和她的有声哥在一起。

  江有声早已让义父辞退了哑巴花匠夫妻俩。他对义父说:“花匠会的我全会,我不会的,还可以和义父学。李妈干的活我少睡一会儿就全做好了。”

  老爷说:“你的任务是读书,花家不在乎两份工钱。”

  有声说:“我需要劳动,整天坐着看书,对身体不好。”

  花老爷听义子讲得合情合理,就由他了。后来,月影也加入了园丁的队伍,花老爷就更加在花园里留连往返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冬天到了,他们不能常去花园了。不上课的日子,有声和月影就只能两地思了。有时候,送饭的李妈就充当了兼职邮差。

  有一天,夜里听得窗外刮起了呼呼的西北风。早上起来,一片银白。

  这天,正是上课的日子。花老爷说:“今天就以雪为题目,每人做一首咏雪诗。”说完就和夫人去湖边圆亭里赏雪了。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两人不说话,都在动脑筋。谁都想抢先做出一首好诗来。爱恋中的人都喜欢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表现自己,月影和有声也不例外。

  月影想了一会儿,竟然感到脑子空空如也。她侧脸望了有声一眼,发现有声也在看她。她说:“有声哥,我们去书房找本诗集,选一首诗来仿做一首,交给爹。爹不一定记得那么多的。近来,连娘也说,爹的记性不如以前了。

  有声说:“我不想骗义父,你想这么做,我不说就是了。”

  月影说他:“一本正经的,真讨厌。”

  有声连忙说:“其实,借鉴一下也是无妨的。”

  月影说:“对呀,我说的么。我马上来找。”

  月影在爹的书橱里翻了一通,翻着翻着,不耐烦了。她说:“我不找了。我们还是自己胡诌来得好一点。”

  有声说:“是呀,好呆是自己想出来的。”

  “有声哥,我们规定一枝香的时间,同时停止,哪怕没做好,然后,交换,再相互指正。好不好?”

  “好的。那么,现在开始。”

  月影找来一支檀香,点燃。两人冥思苦想,谁也不说话。

  只觉得一会儿时间,香就燃尽了。两人交换来看。

  月影见有声的只有一句:白雪飘飘轻似梦,

  有声看月影的是两句:雪花悠然飘,腊梅咧嘴笑。于是,他说:“你的比我好。”

  月影嗔怪地:“好什么呀,半斤八两罢了。不对,也许你的比我的要好一点。”

  “我的一句,你的两句,比你好在哪里啊?”有声苦笑。

  “你的虽然只有一句,可是起句好,接下来可能有妙句可接。我的就不一样了,开头就很平谈,已是没有好的可能了。”

  “客气。还是你的好一些。”有声说。

  月影说:“别客气了,那么,彼此彼此吧。”

  两人异口同声说:“现在怎么办啊?”

  月影说:“做不出来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爹不见得打我们。”

  有声不响。

  两人枯坐了一会,月影突发奇想,她说:“有声哥,看来我不是吟诗作对的料。我想学做衣服了。你帮我量一下,给我裁一件衣服,我自己来学缝,好吗?”

  “不行,等会儿,义父来了,不太好。再说,连我都不做衣服了,你还学它干什么?”有声说。

  “放心,爹不到晚饭时分才不会来管我们。因为啊,每年冬天,只要一下雪,爹就会和娘赏雪,饮酒。爹三杯酒下肚,就鼾声如雷了。”

  “还是不行。”有声拒绝。

  “那么,我们学爹娘,我们也来饮酒赏雪。说不定,酒能引出诗情来。我知道爹贮藏好酒的地方。”说完,不等有声说话,已是跑去找酒拿菜了。

  好一会儿,月影才提来个考篮。打开,里面是一瓶酒,四碟菜,两个酒杯,还有筷子。

  月影说:“等急了吧,厨娘不在,她昨晚有事回家了,菜是她昨天做的,早凉透了,所以我热了一下。”

  有声说:“不急。既然拿来了,我们就来个饮酒赋诗吧。义父说过,‘文善醒,诗善醉’,说不定啊,我们喝了几杯酒,佳句就自来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对饮起来。诗还是一句也没有想出来,酒却是一杯接一杯。

  眼望窗外飞舞的雪花,烤着红红的炉火,和如花似玉的月影对面饮酒,有声真正感慨良多。

  他说:“你知道吗?我真是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形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月影说:“那是你好人有好报。你如果不是舍命救我爹,我爹也不会收你当义子。你知道吗?曾经有多少人劝我爹收个义子,我爹都说,我们有月儿就够了。真的,那天你怎么敢的?要是中毒怎么办?”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要救老爷。可惜那条毒蛇逃走了。”

  “那是条什么样的蛇?”

  “不知道。不要说我,就连义父他也没有看清楚。义父说只觉得脚踝上一阵剧痛,掉头一看,只见一条长蛇隐入花丛中去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毒蛇呢?”

  “别忘了,我是一个乡下人。凭老爷脚脖子上的两个深深的小洞,小洞周围有泡,还有那里流出黑血来,我就知道那是一条毒蛇。”

  “你在答应做爹的义子前,为什么要问我怎么想呢?”月影想起了一个早已想问的问题。

  “我留下来做花家的义子是因为我想可以经常看到你。这还不明白吗?小坏蛋你是假问吧?”有声盯住月影的眼睛,说。

  月影脸红了,因为被他说中了。聪明的姑娘,敏感的姑娘,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有声是贪图花家的富贵、安逸的生活,那么,他就不用对花老爷说,让我想想。应该会一口答应下来。

  “有声哥,你说句老实话,你现在后悔吗?做花家的义子。”

  月影这样问,是因为她觉得她自己有点后悔促成有声当花家的义子了,娘老是拿兄妹、兄妹这样的话来提醒她,让她感到了压力。

  “不后悔。如果不是这样,我能象今天这样和你对坐赏雪饮酒吗?那是不可能的,早就没法见到你了。”有声正式地说。

  “见不着就见不着,我都不觉得我有什么好。”

  “这就是你最好的地方。我以前也见过有钱人家的小姐,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你不一样,你从来没有拿别样的眼光看过我。你还象你刚才说的那样,竟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这不管是你出于自歉,还是因为你的为人处世都是出自你的本色,所以连你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的好,月影,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证明了你真是一个世间少有的好姑娘。”有声由衷地、动情地说。

  因为喝了点酒,嘴巴上的门岗醉了。月影说:“我真的那么好,那你就娶我吧,省得我娘老是提明年就要让我嫁给方家表哥的事,我都烦死了,我一点也不喜欢方家表哥。”

  “好的,我娶你。我要是能娶到你为妻,这一辈子真是不枉来人世走一遭了。”有声的眼睛里有热烈的光芒。

  “好呀,那你亲手帮我做一件嫁衣吧,要漂亮的。漂亮得别人都没有的。”月影的脸,因为喝了酒,也因为憧憬的缘故吧,真是艳若桃花。双目闪亮如流星。

  “好的,到那时,我一定给你做一件最最漂亮的喜服。”

  “不!不要到那时,我要你现在就帮我做。”

  不忍心拒绝心爱的姑娘提出的一个小小的要求,江有声不再坚持自己的说法。

  江有声拿来了尺子,剪子,划粉等他原先的吃饭家伙,帮月影量体。

  江有声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开始了量身的艰难动作。为什么说艰难,因为他的手一直都在发抖。越想量得准一点,越抖得历害。而且,他发觉月影也是一样的紧张,有声的手有一种抽筋的感觉。

  月影呢,第一次让一个男子量身。虽然是冬天,衣服穿得多,但是,她的全身却有一种僵硬的感觉。

  窗外,雪越下越大,天地是一片混沌的白;屋内,炉火正旺,满室红光。

  两人量着量着,越量越量不好,越量不好越量;他们喝酒,越喝越醉,越醉越喝,喝着喝着,两人的目光都迷离了。酒是色媒人,酒是醉翁胆。等他们清醒过来时,不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最先清醒过来的是江有声。他坐在那里,半天不动。他埋着头说:“我们在干什么啊!我怎么对得起义父呢。”

  事已至此,月影反到比有声有主意。她说:“你娶我不就好了吗?用得着把头低到膝盖之下吗?”

  “这不是先斩后奏吗。”江有声还是不能释怀。

  “那你说怎么办?”月影不高兴了。

  “对,我来跟义父说,我要娶你为妻。”有声终于决定拿出勇气来。“可是,如果义父不同意,那我们怎么办呢?”他又说出了他的担心。

  “江有声,你是个臭小子!”月影终于生气了。她哭了。

  从来没有见过花月影哭泣的江有声慌了,他忙用自己的脸擦去月影脸上的眼泪。连声向她陪不是。“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月影不哭了,她说:“现在不是讨论谁不好的问题。我们总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有声说:“你看这样好吗?我先探探义父的口风,如果不行,我们就私奔。”他的眼睛望向月影身后的窗户外飞舞的雪花,好象透过雪花就能看到他的旧旧的三间房子和一分半薄田。

  “好啊!我跟你私奔。”月影的脸上有一种兴奋的表情。

  年轻的花月影啊,她以为私奔很好玩涅,司马相如的卓文君,

  还有李靖的红拂,她们哪一个不是历尽艰辛和苦难。

  因为月影的雀跃,受到感染的有声竟也暂时忘记了将要面临的难以向义父开口的问题,笑逐言开了。

  “月影,我们家乡很美的,门前有河,屋后有竹。小河里有鱼,竹园里有竹笋。我们养几只母鸡,这样,就有竹笋煎鸡蛋吃了。我们还养一口猪,过年时就宰了猪,包饺子、馄饨。做粽子、汤圆。”

  也许是喝了酒,有声想到的全是家乡的好,而把贫穷、艰辛全都忘了。

  月影呢,听着有声的叙述,觉得象是在眼前展开了一幅世外桃园的画卷,心向往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是把一件尴尬的事情变成了一桩美事一般。

  窗外,雪还在下,白雪覆盖了路,覆盖了桥,覆盖了房屋,覆盖了……,天地一色。室内,炉火正红,爱情更热。什么诗,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门当户对,全都不记得了。有的只是美丽的憧憬和遐想。

  后来,花月影不止一次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那个雪天,她一下子就做出了一首好诗,那么,不会无聊到非要让有声哥量体裁衣、对坐饮酒,不然,也就不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了。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发生的就是发生了。人生也不可以重来,人生不是拍电影,可以重拍一条。如果人生可以重来,那么,人人可以是圣贤。

  但是,花月影不后悔。她是非常爱她的有声哥的。她坚信有声哥也是深爱她的。她一点也不,从来也不怀疑这一点。只是程序错了。

  虽然,在误会江有声的漫长的岁月里,花月影也曾痛恨过她的有声哥,但是,她更痛恨的是自己。

  真相大白之后,花月影更不后悔那个雪天之事了。从头到尾,有声哥是深爱自己的。一个女人,一生能有一个真正真正深爱自己的男人,就夫复何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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