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贵族和出租车司机孩子的书包

     前日，在胶东N市办完事，没能赶上回S县的最后一班车，因担心赶不上次日活动，我决定打车回S县。
                               
      听说要去S县，站前的几个出租车司机，迅速围上来拉客。一说要150，一说要130，一说120也拉，一说如能拼到人，60也可以。没等我多说，刚刚围在一起还很“朋友”的司机们很快争执不休。我说能拼车当然好。一个身着黄大衣的司机笑容可掬，说来来上车稍等，我再去找几个同路的旅客，马上走。

      S县是N市的一个小县城，距离市区60公里。许是地处偏远和天冷人稀，“黄大衣”在寒风中缩头猫腰了半个小时，也未能等到一个拼车人。我说实在不行120就走吧，黄大衣一脸讪笑，说再等等吧。我当然明白“黄大衣”的讪笑也有狡黠的成分：拼车一人60，两人120，如凑到三个人，就是180。心想，大冷天的，人家赚钱也不容易，那就再等会吧。

      天愈黑愈冷，其他出租车陆续亦来亦走，忙着自己的生意。“黄大衣”还在寒风中侥幸并小心地搭讪着过往的每一个路人。又半小时过去了，依然未见一个“同道中人”。就在我摇下车窗催促时，冻得抖抖呵呵的“黄大衣”兴奋地小跑而来，说快快兄弟，我帮你找了另外一辆去S县的车子，也60。有车敢情好，在“黄大衣”火急急的催促下，我未多想就尾随他小跑过去。刚跑几步，“黄大衣”突又回头，说，快快，你把60块钱给我，等会上车就走。我说那不行，我给你钱上不了车找谁？兄弟，开车是俺哥们，我还能懵你！见他言之凿凿，我稀里糊涂就递给他一张百元钞票。等会找我40啊。那必须的，“黄大衣”边说边领着我疾步小跑。

     大约跑了200米的路程，在车站附近的一个岔路口，“黄大衣”把我带到一辆大巴前，说快上快上。我迟疑说，不说好是出租车的吗？“黄大衣”说，这不比出租车好啊！来，找你40。此时，大巴车司机捏着“黄大衣”递过去的20元钱也在催，说要上快上，一会交警来了。无奈，我只得急急上了这辆标有“苏州——S县”字样的大巴车。

     操，上鬼子当了。说好60元乘坐的是出租车，“黄大衣”却将我骗上了这辆大巴车。N市到S县大巴车票价是17元，他却收了我60元。“黄大衣”的黑心让我气愤不已。

    这是一辆途经N市的豪华大巴车，抵达N市时已下了大半旅客。 晚上路人很少，车子飞快，舒适的大巴车载着很少的旅客嚓嚓前行。

     大巴车的舒适性很快就消除了我对“黄大衣”的怨气：虽然“黄大衣”没能按当初约定兑现承诺（乘坐出租车），但大巴车较空间狭小的出租车还是很舒服的。在价格方面，我付出的是60元，“黄大衣”给了大巴车20元，赚了40元。这个40元看似很多，但“黄大衣”是有付出的：在寒风中找人拼车苦等了一个多小时。他如果放弃努力，将我抛弃在寒风中在市区跑短途，一个小时也许不止赚40元。他能坚持等候这么长时间，一方面当然是希望自己能多赚点钱，一方面也为我省钱尽了最大努力，否则只有我一个人，最终也要花费120元包车走的。由于“黄大衣”的努力，我并未上当，反而是省钱了，且交通工具也物超所值。

    “黄大衣”擅自改变车型，客观上是无奈的，但并未影响我到达目的地的结果。在到达大巴车之前，他以“开车是俺哥们”忽悠我，把60元提前纳入囊中，但并未将我忙乱中给他的那张“百元钞票”全部黑掉，还是找了我40元，并从60元中为我支付了20元车资。这样来看，“黄大衣”还是有职业素养的。忽悠留有余地，狡黠并未昧心。

      60元较17元尽管悬殊明显，但这毕竟是在特殊环境中完成的特殊交易。交易本身并无不妥，事件性质也无不当，之所让人（我及我们）产生怨气，概因人们的惯常思维和审视问题的角度有偏颇。这种“思维”和“角度”往往源自人们心中的“气不过”。其实，这种“气不过”就是小利必争、睚眦必报、狭隘自私心理的表现。但很多人往往疲于纠缠着这种“气不过”，且理气直壮，喋喋不休。

     出租车司机属于社会中低阶层，微薄的收入是靠辛苦的劳作而得，60元对有包车能力的我等而言就是两包香烟钱，但对寒风中的“黄大衣”来说，也许就能为孩子购买一个书包。少抽两包香烟而购买一个书包，我们还有必要“气不过”吗？事实上，“黄大衣”忽悠我说“开车是俺哥们”这一小小的狡黠之举实属无奈，他是担心我过河拆桥，甩开他和大巴车单独交易。如果说，“黄大衣”出于无奈的狡黠之举尚可谅解的话，那么，置他人的劳动价值不顾（“黄大衣”在寒风中等候一个小时的劳动价值），动则“甩人”的卑鄙行为，则是不可原谅的。

    遗憾的是， 现实生活中，这种“甩人”的小人心态普遍存在。有一“成功”人士，他在创业之初的“甩人”功夫相当了得：为筹资办厂，许以股份诱众邻加入，待企业起色后却狼心毕现幡然毁约，不惜众叛亲离甚至施之棒喝。这种极尽无耻的“甩人”技能最终成就了他的“辉煌事业”和“贵族”地位。也自然，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丧失道德良知的黑厚本性无疑贯穿其整个事业生涯。那么，这种人性冷漠、性情猥琐的贵族则很难成为众人敬仰的优等贵族，充其量只能算某种程度上的“能人”，仰或遭人唾弃、令人不齿的劣等贵族 。 此劣等贵族，即便“成功”之后尚存一点同情弱小的悲悯情怀，也是不值得我们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