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12)

　　元旦到了，照例的要放几天假。大半年没在家，对妻子女儿都有些歉意，于是就有心带她们出去走走，顺便就去了沙河闸。虽说乡下地方，没什么出奇的景观，但对于久居城里的孩子，吸引力还蛮大。女儿有一群要好的小朋友，妻子也有几个谈得来的姐妹，她们知道周建国在沙河闸为“头”，而那里的农家乐一日游、三日游久享盛名，都想去看个新鲜。妻子一时虚荣心所至就答应了。周所长也没有多想，去就去吧。哪知临行前一看，女儿的小朋友，加上妻子女友的家人和孩子，竟坐了满满两辆中巴车，如此浩浩荡荡的开到了沙河闸。吃饭时三张大圆桌还开销不了，怎么办?既然已经来了，尽情着欢乐呗。乡下地方菜式不多，可是料足味纯，大家吃得高兴，玩得尽兴最后不免想带些土产回去。孩子们对于瓶装罐装的饮料也不免藏着掖着，周所长也不计较，最后又让饭店的服务员将土产和饮料又送了几箱上车。周建国以前在处机关工作，没抓过钱的事。在他眼中，这六、七桌饭能值几何?作为沙河闸的“头”，做这点儿主，实在不算什么。至于会留下什么影响，老实说，他没想过。

　　孙志华对于钱的事一向敏感。沙河闸虽说是国家事业单位，吃饭钱不用愁，可也经不起几个人折腾。一个王海燕已经把所里捣出了个大窟窿，还吃得消后来人再鼓弄?不过，这一次也就三、四千块钱的招待费，孙志华还能承受，暂时不必和老周开口。

　　元旦过后不入即是春节。每年的老规矩，下属单位都要和管理处的“头”们意思一番。那科长以上自是人人有份的。至于那一般科员，私交好也有一些，那泛泛之交也就算了。周所长以为这一年的情况不同：自己是从管理处下派下去的，处机关是他的娘家，他的工资关系还留在处里，他还希望着有一天调回处里任职，所以良好的人际关系尤为重要;所以这一年的意思，遍及了处机关所有的人，从主任科长到门卫司机，无一遗漏。当然这是有等级之分的，不过即使是最低的也有一百多块钱。幸好管理处人不是太多，但就是这样也花去了所里三万多块。这一来孙志华的心里发毛了。每年的惯例如此，本也平常，可不能这样无边无际吧?所里自己的年终福利一共还不到二万块钱呢，这不是卖国贼行径吗?不过孙志华的性格向来木讷，有什么他也不会放到面子上喊，强出头的事儿他做不来，他只是暗地里嘀咕，消息于是不久就传遍了全所。

　　转过年来一晃就是三月了。这一天终于接到了法院发下的民事判决书，沙河闸胜诉了。周建国有些兴奋。手捧着那份判决书，目光从原告法人，被告及代理上扫过，直接落在案由上。案由：承包合同纠纷

　　经法庭调查，被告欠款属实。但原告接受了剩余物资，并扣发了被告在承包期间的工资，互为抵冲不足。经审理查明，事情经过……

　　周建国的目光再次跳过这一段，接着往下看：……判决如下：

　　一，被告支付承包金7.5万元，周转金4.8万元。偿还借款6万元，银行利息1.3万元，

　　二、原告付被告 余物资款8万元。原告付被告承包期间工资5.685万元。

　　三、两相抵冲后，被告应付原告人民币5.915万元;此款限期一月内归还3万元，余款一年内还清。

　　案件审理费1500元，鉴定费2000元，原告承担2500元，被告承担1000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