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15)

　　15 这一天，周建国正式接到卸任的通知。那一瞬间，他心为之一颤，怎么也没有想到处党委会在此时下来这样一个决定。他的心境因此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理解他想干一番事业、报效祖国的水利事业的良好愿望呢?这一年多，他还是做了一些事的，他解决了王海燕遗留下来的问题，沙河闸的工作已逐步步入正轨;现在他正怀着满腔热情，为收复失地而努力，现在忽然让他回管理处待命，真不知处里的“头”们是怎么想的，临阵换将，是必不利于今后的工作，而周建国于事先竟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即使是在陆副主任和他谈话后，他还依然觉得管理处会考虑他的意见，收回成命。是他没有能理解那次平淡的谈话里所包含的深远含义?他也实在是反应迟钝书生气太浓了。壮志未酬的悲哀、怀才不遇的伤感和不被理解的困惑，像石磨一样压在心头，使周建国感到沉重和痛苦。他漫步在沙河闸闸管所，从闸上到发电机房;从住宅到办公楼，甚至于院里的花草树木，都一一尽收眼底，更引发了他不可抑制的悲伤：这一切曾经多么亲切的出现在他的梦乡里——这里真的令他梦魂牵绕过!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能理解他呢?还有孙志华们，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难道定岗定位时，触及了你们的切身利益?难道仅仅是我多拿了几块钱的奖金?我对沙河闸的一片深情，我为沙河闸付出的一切，你们为什么都看不见呢?你们这帮老家伙，你们太过分了……想到这里,周建国心里一酸，不由得眼眶发热，真想找个地方一诉衷肠。官场，哼，他苦笑了一声，也许他本不该在官场上混，他的性格注定了他只适宜做一些具体的技术工作。他有些苦涩地安慰自己，回处里去也好，家庭团聚，没有在沙河闸的琐事烦心，回去也好，这一年多，他也累了，休息一段也好。

　　他茫茫然地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着不久后的交接班。这时耳边隐隐传来话音，“把李卫东逼到墙角，他有什么好处?”

　　“真是心狠手辣。”

　　“太过分了，从来没有人像他……”

　　“小人得志，得意忘形了，……”

　　“哈哈哈……”笑声越来越近，忽地嘎然而止。显然说话的人没有想到周建国会在办公室里，此时面对只有尴尬地一笑。周建国目光冷冷地扫过孙志华的脸，心中涌起一阵厌恶：当初不是你坚持要上法庭的吗?现在倒好，反过来说了，怪不得王海燕说此人无才无德，真是个小人!周建国没有兴趣看他，转过头去，看着桌上凌乱的书本纸张，想起管理处的卸任通知，不由得一阵心寒。

　　16 “日子过得真快!”孙志华也在感叹。现在是八月间，主汛期还没有过去，新的所长很快就将到任，但不知当政者是谁?沙河闸两年间撤换了二任所长，任是谁来，也不能小瞧了这帮惹事的爷们。要说韩正宇重回沙河闸的时机倒也成熟了。只是听说韩正宇已无意重回沙河闸，他在三坪闸开心快乐，心宽体胖，几年间体重增加了十多斤，他有意将高怡调走，家庭团聚，真的乐不思蜀了。

　　随着日子的过去，亲眼目睹了二任所长的卸任，孙志华彻底明白了自己已再无登上所长宝座的可能了。时间令人长大，孙志华觉得自己年近半百，真正长见识的还是这二年。王海燕时代的孙志华，唯唯喏喏，当工作组找到他的时候，他犹豫不决思虑再三才捧出台账;周建国时代，他孙志华已经是主动出击，锋芒毕露;下一任所长不管是谁，他都将是一只刺猬：它满身的尖刺，不但宜于防卫，更具有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