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9)

　　一脸的寒气，一副不容侵犯的凛然之色，倒让韩正宇打了个愣。

　　二周后，高怡在市“为民”律师事务所，找到了一位高级律师，她竟真的要把沙河闸的法人周建国送上法庭。

　　角色互换，沙河闸又将成为管理处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被告。

　　9 周一的清晨，周建国收拾好几件换洗的衣物，离开管理处的家属区，准备去沙河闸上班。手机响了，是处机关秘书小许打来的，说是凌主任让他去一下。

　　凌主任的心情很不快意。上周五的上午，“为民”律师事务所一位叫海清的律师，手里拿着公函找上门来，自称是受管理处下属沙河闸管理所职工高怡的委托，要求管理处出具二年前，补发高怡工资的文件，他将以此为证据，和沙河闸对簿公堂。

　　这可真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凌主任心里说。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委婉地向律师表示：“担供必须的证据，是公民应尽的义务，管理处一定协同工作。只是负责文档的小张今天请假，所以让二位白跑一趟。当然了，私下说一句，也请海清律师不必太较真，此事在我管理处权属范围之内，不必走上法庭。”海清律师微笑，“那是——你们内部的事，我只能遵照我当事人的意见。”

　　凌主任是在沉吟良久之后，才让周建国过去一下。

　　“建国，最近怎么样?”凌主任微笑，“你现在两地分居，生活上没有照料，要自己注意啊，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谢谢主任，我还好。”

　　“工作上怎么样?工人们的情趣平和了吗?”凌主任渐入正题。

　　“预制场的事，只有通过打官司了，现在一切都按正常程序办，县物价局、物价事务所已经出具了估价鉴定书，只等待着法院开庭。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上面，倒还安定。”

　　凌主任点点头，“打官司，尤其是和单位职工走上法庭，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你那里的情况比较特殊，也只能这么办了。”凌主任话锋一转，“高怡的工资呢，你怎么办的?”

　　“我征求了一下王所长的意见，也和刘所长商量了一下，都不同意补发，怕发了高怡的工资，前两个临时工也会跟着要。”周建国说，他很细致的注意到了凌主任的眉头有些不快的跳动了一下，但他讲话的口气还平和，“建国啊，作为当家人，集思广益要得，讲究民主也是必须，但要有自己的主见，不可以人云亦云，再说维护管理处的威信，也是你的责任哪。”

　　“凌主任的意思是……”

　　“你还不知道，高怡已经请了律师，准备和你走上法庭呢，上周五，律师已经正式来处里提取旁证材料了。”看到周建国吃惊的样子，凌主任叹了口气。这周建国也太不知人情世故了。工人们知道什么?看着高怡拿着一大笔钱回家，眼红有什么好奇怪的?王海燕为什么塌台?克扣工人工资还不算是一条吗?你哪里能听她的话?重蹈覆辙，这不是明着放苍蝇给你吃吗?凌主任说，“高怡工资的事，有些前因后果，你不必想太多，按着管理处的文件精神，把她的工资补了就是。”凌主任顿了一下，让周建国自己去体会。那意思明白不过：就是不发她的工资，也应该好好说，叫她无话可说才是。至于那两个临时工要工资，他们必须走正规途径，递交书面报告，然后再查证，旷日持久，那是多少时日的事?再说了，多年的小媳妇生涯，棱角早就没了，好好做做工作，相信他们，不会剃头闹事的。实在不行，补他们的工资也是应该，必竟是人家应得的嘛。王海燕小肚鸡肠，挟私报复本来就不对，共产党人有错必纠嘛。